事情的經過就這麼簡單。
這個晴天霹靂把阿姨的生活支柱都摧垮了。齊正哲拿著信函把信函的內容讀給叔叔阿姨聽,叔叔愣在那裡,阿姨則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這就是所謂的禍不單行吧。
接下去十幾天的時間,齊正哲和叔叔都在張家屯縣跑。可想盡各種辦法,找盡各種關係,依舊改變不了齊正禮坐牢獄的命運。
那個小混混的父母親不肯私了,他們決意要送齊正禮進監牢。如此一來,關係疏通得再好都是徒然。正所謂竹籃打水一場空。
要知道,關係是靠錢來疏通的。
這個打擊對齊家來說實在太大了。
這個打擊對我來說也不小。我覺得是我奪去了齊家的幸福、安寧和快樂。看著阿姨日益憔悴的面容,看著叔叔坐在角落裡一支接一支地抽菸,我說不出有多愧疚。
初三第一個學期期中考試我第一次失去了年級第一名,班主任和我促膝長談,幫我查擺問題,找到了主觀原因一二三和客觀原因一二三,其實只有我清楚真正的原因。
我學習時,心不靜了。無論是上課、自習還是課後寫作業,我都靜不下心來。我時常去想齊正禮坐牢這件事,總覺得是自己把齊正禮送進了監牢。
齊正禮被關押在一個名叫“銀湖農場”的地方勞改,叔叔或阿姨每隔一段時間就去探監,送生活費,送生活用品,當然,最主要的是瞭解齊正禮的近況。
父親也去探望過一次。
我忽然想到,我也得去探望齊正禮。這個想法提出來,我原以為反應最強烈的是父親(在成績下滑的情況下還要耽擱課程去探監,父親當然不願意),不想父親倒沒說什麼,極力反對的竟然是齊正哲。
“我告訴你,琪琪,週末是不探監的。如果你去探監,來去要耽擱兩天的學習時間。現在可是初三了,學習耽擱不得。再說,齊正禮在裡面已經很適應了,各方面都還好,你有這個必要去嗎?”齊正哲說。
我找不到充分反駁的理由,但是我堅定了要去的決心,齊正哲怎麼反對都沒有用了。父親陪我去。在父親看來,齊家待我們恩重如山,齊家小兒子坐牢,去探望是禮節的需要。
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我坐在高凳上拿起放在玻璃前的臺子上的聽筒,聽清了齊正禮說話的聲音。
齊正禮從裡頭走出來,穿一身囚服,光頭,斷了手掌的手臂再也沒法放在褲袋裡,我一見,眼淚就溢位了眼眶。
不想,齊正禮非常淡定。他說:“我知道,最愧疚的就是你了。以你的性格,你會把我這次出事歸結在自己頭上。以為是你害了我。所以,勞改之後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寫一封信給你。但是,”
齊正禮揚了揚右手,接著說:“客觀條件限制了我,只能作罷。今天你來看我,正好把我想說的告訴你。三年牢獄對我來說不是禍而是福。農場對我來說更像是一座廟宇,我能跳出自己看自己,因而更清醒更冷靜。我藉此調整好了心態,梳理好了感情,也看淡看輕了許多。你說,這不是福嗎?另外,我鄭重地向你道歉,如果我對你造成了傷害的話。”
我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