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建議去上海腫瘤醫院摘除,我一下子懵了。一個上海大城市都不曾去過的女孩卻要帶孩子到城市所在的腫瘤醫院做手術,想想都難比登天。
可是,更可怕的還是高額的治療費用。醫生預測要幾萬塊錢費用。幾萬塊?是兩三萬還是四五萬?而我工作近三年也只有五六千的存款。
齊正哲都還躺在醫院裡,每天要支付高昂的費用,好在有齊正禮撐著,如今,郝佳又要動手術,這可真叫禍不單行。
現在要和哥說一說吳是福這個人了。
哥可能對這個人沒有什麼印象。哦,有?對對,就是那個騎腳踏車撞著我的人。他在民政局門口開了個小餐館。我和同事時不時在他小餐館聚一聚。哥記性可真好。
或許真叫不打不相識吧,自打他把我撞進醫院之後,我們之間的交往就增多了。
一方面是他總是跑到我們的包子鋪來預訂包子。
他那個小餐館有時候會承接三四桌的小酒席,比如擺滿月席或週歲生日席什麼的。
陽江縣的人都有給小孩做滿月做週歲生日的習俗,反而十歲生日二十歲生日之類的生日席不大會做。
在這樣的宴席上,吳是福首創了一道很受歡迎的吃食——在客人們大吃大喝之後上一盤熱騰騰的包子。
這是一個很有創意的做法。客人們大吃特吃各種佳餚之後,再吃大米飯會覺得撐,吃不下,可不吃,又擔心晚上肚子餓,這時,吃一個包子下肚,什麼擔憂都沒了。
據說,吳是福首創之後,不單那些小餐館,連陽江飯店等一些很高檔的飯店也紛紛借鑑學習。
所以,到齊正哲包子鋪來預訂包子的人就有了一定的數量。
另一方面,遇上我們不願燒飯燒菜,我們總是步行到吳是福的小餐館炒幾個菜吃飯。
這個時候,吳是福總要想法子讓齊正哲喝幾杯酒,他陪。生意忙的時候,他藉端菜給其他客人的時候繞到我們這一桌來喝一大口,而後接著去炒他的菜;閒的時候他索性坐下來和我們邊喝酒邊嘮嗑。
吳是福很會嘮嗑。他講過一個笑話(其實是真人真事)把我笑得肚子疼,把齊正哲笑得將含在嘴裡的吃食噴在桌子前,搞得齊正哲羞愧難當。
說一箇中學校長,能抽菸能打牌也會放蕩自己,可就是不能喝酒。遇上來了客人,只能叫總務主任和團支部書記陪酒,因為這兩個人的酒量特別好。
那個時候一個月工資才一百五十元,他們喝的酒是二十八塊一瓶的汾酒,一桌下來,少則兩三瓶多則四五瓶。四五瓶,那什麼概念,相當於一個月的工資呀。
這校長呀,就很不舒服,下定決心要學喝酒。便找到總務主任和團支部書記,向他們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校長說要學喝酒,那豈有不教的道理?他們把校長請到總務主任的單身宿舍,讓校長坐在一張木椅上,把雙手綁縛在椅背上,便開始教校長喝酒。
下酒菜只有一碟花生米。兩顆花生米,一瓢酒。一瓢酒下肚,校長砸吧砸吧舌頭,覺得還可以。再喂兩顆花生米,接著一瓢酒。問校長還行不,校長說頭有點暈。總務主任說,暈?那說明能喝呀。再來一口。
於是,又是兩顆花生米,一瓢酒。這第三瓢酒下肚,總務主任還沒來得及問校長的感受,校長頭一歪就不省人事了,嚇得兩個行政領導趕緊把校長送去醫院。
你看,這笑話,我說起來,一點趣味性都沒有,哥的反應說明了這一點。可不知為什麼,吳是福說起來,特別有味。那腔調,那形態,那繪聲繪色的表情,讓人忍俊不禁。
正因為這兩方面的原因,我們變得非常熟悉,齊正哲和他都已經稱兄道弟了。每逢春節回家,吳是福總要用他的腳踏車為我們載一些行李到車站去坐班車,而每一年年後返回陽江,齊正哲總不忘到正哲超市挑上等的禮品送給吳是福。
在齊正哲成為植物人之後,吳是福特意關了兩天的店門,同我一起去齊家屯看望齊正哲。
所以,雖是一個小餐館的小老闆,可吳是福比很多有修養有素質的人都要高尚,那些在官場上勾心鬥角的人,和吳是福比,簡直就是人類的垃圾。
在郝佳治病這件事上,正是吳是福傾全力幫助我才讓我度過了難關。要知道,哥,郝佳在上海腫瘤醫院動手術前前後後總共花了近五萬塊錢。而我向同事借款包括我自己的存款僅僅兩萬出頭,其他錢都是吳是福想辦法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