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後我向領導請了半個月的家在醫院裡陪伴齊正哲,我本想陪伴齊正哲多一點時間,但是阿姨不答應,她一定要我去上班。她知道伺候齊正哲不是一天兩天甚至不是一個月兩個月的事,而我不可能一直請假。
“你就讓我再多陪幾天,媽。”我哭著請求。
“不行,琪琪,不行。你是吃公家飯的人,千萬不要因為這件事把公家飯碗丟了,”阿姨和我一樣眼淚汪汪,“那樣,哲哲醒來也不會原諒媽的。你放心,媽會把哲哲照顧好的。”
“媽——”我和阿姨抱成團。
在回陽江的頭一天晚上,我和叔叔阿姨談了很多。一向非常堅強的叔叔也流淚了。他哽著嗓子,想說說不出話。他真的太悲痛了。他們一個勁的自我檢討,怪自己催兒子去外婆家。
“爸,媽,別傷心了,”我一邊哭一邊說,“這就是命。真的這就是命。我現在甚至後悔不該答應哥。如果要說你們有錯,我的錯更大,早不晚不為什麼這個時候答應哥呢?如果晚一點豈不一點事都沒有?”
“琪琪,你就不要自責了。真的就是我們啊,一定要哲哲去看外公外婆。他都說了下次回來再去的。”阿姨哭著說,“是我們害了哲哲。這真是冤孽啊,天哪,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不要哭了,媽。我求求你不要自責。命,真的都是命。一切都是命。是這種命,就怎麼逃也逃不掉。”我說。
“可為什麼我兒子就是這種命?齊正禮殘了手,倒不影響什麼,齊正哲要是永久都不醒來可怎麼辦?”叔叔絕望地質問。
“就你這張烏鴉嘴。誰說哲哲永久醒不來了?”阿姨收起了眼淚,質問叔叔。
“我這不是怕嗎?”叔叔哽咽不已。
我們哭了好久。那種場面真的太悲催了,以至於後來我一想起眼淚便情不自禁掉下來,不管在什麼地方,不管在哪個場合。後來他們提到了我,又開始為我擔心。他們希望我將工作調回齊家屯。我說這是不可能的了,一是沒有這種調動能力,二是我也不打算回齊家屯。但我告訴他們這個家永永遠遠都是我的家。另外,我囑咐他們要將齊正哲照顧的好好的,因為,因為,我堅信齊正哲一定會醒來。
叔叔阿姨非常感動。
哥,在這裡,要再向你提齊正禮這個人。
齊正哲成為植物人,忙前忙後都是齊正禮在跑。整個家都是齊正禮在撐著。
我插一句話,齊正哲成為植物人起一直到今天,五六年了,都是齊正禮在撐著。
你做醫生的,當然知道,維繫一個植物人的生命,是一筆巨資。可以這麼說,如果不是齊正禮,齊正哲不可能堅持到今天。
一般經濟的家庭,早就被拖垮了,因而早就放棄了。
但是,齊家不會放棄,而齊家不放棄,歸根結底是齊正禮不會放棄。
我記得跟哥說過,對於齊正禮來說,牢獄是一座廟宇。重獲自由的齊正禮完全變了一個人,成熟,沉穩,所以,在齊正哲陪我回陽江之後,他能完全接手正哲百貨,並且將正哲百貨打造成遠近聞名的品牌超市。
另外,齊正禮能坦然面對我,坦然面對他對我曾有的那份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