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我從來就是用這種態度跟你說話的嗎?你去陽江縣說不出有幾次了。你想去就去,為什麼我就不能去?”我反問。
“我這不是關心你嗎?你大學沒有考上,就應該思考復讀的事,哪還有心情出去玩?我這幾天都在幫你聯絡到我們學校復讀的事。還有,我去陽江縣,是去看郝有德他回來了沒有,他們郝家對我們有恩,他們遇上了災難,我們要儘可能幫他們。你呢?你為什麼要去陽江?你一個人從來沒有去過陽江,萬一出事怎麼辦?”父親振振有詞。
父親看似是在關心我,可我感覺到他真正緊張的東西並不是他嘴裡說出來的東西,因為,當他了解到我並沒有去成東門時,他整個人立即處於放鬆的狀態,對我說話的語氣也緩和了好多。
可是,父親到底緊張什麼我一無所知。當然,那時我對此根本談不上什麼強烈的感覺,只是隱隱地覺得奇怪而已。
暑假結束,我沒有理由不聽從父親的安排在華安二中復讀。復讀班裡很多人竟然能叫出我的名字,這實在讓我詫異,但我幾乎不和他們做什麼交流。
我記得是在複習班裡上課的第三天,我忘記了是第幾節課下課,也不記得是上午還是下午,總之是一個矮個子同學找到我,這一點我記得很清楚。
“鄭啟航,我聽說你因為只報了省醫學院而沒能上大學,是嗎?”
我看著他,沒有吭聲。
“你知道嗎?最新訊息,絕對最新訊息,省醫學院第一臨床學院分數線下調了。你報的可是第一臨床學院?”那是個多麼熱心的同學,現在想來我還為之感動,而當時我卻冷冰冰的,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
“是。”
“那你還呆這裡?還不趕緊去了解一下?”小個子錘了我一拳。他是真為我高興。
“哦。”我還是無動於衷。
這時我父親鄭仁森忽然出現在教室門口,他看上去滿面春風。
“起航,起航!走,背書包回家,你的錄取通知書我去局裡拿到了。”父親興奮地說。
我機械地看著父親。
“真的,快走啊。很急,今天務必到學校報到。”
矮個子同學看著我,給我一種“是不是”的表情。有好一些同學圍過來,投來的都是羨慕不已的眼神。
我向矮個子說了聲謝謝,然後收拾書包隨父親回家。
父親送我去省城。坐在火車上,我想起隻身一人去省城的經歷——尋找同樣隻身一人去省城看病的儲火玉。
已經過去這麼長時間了,儲火玉到底怎樣了呢?上蒼真不會那麼殘酷,讓她患惡性腫瘤,從而就像她在信裡說的讓她“在某個角落默默地死去”吧?
如果天可憐見,儲火玉患的是良性腫瘤,那麼儲火玉會不會就留在省城?
我不知道。
省醫學院第一臨床學院那個大真的震撼了我。尤其它還建立在市中心。在市中心土地比黃金還貴的地方能讓一所醫學院建得這麼大實屬罕見。
當然,那是我頭一次見大學校園方才有這番感慨,如果我在此之前見過什麼清華大學或者浙江大學,便肯定不會這麼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