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第二節課的課間,因為下雨,學校沒法組織大家到操場做廣播體操,又因為下雨,無處可去,除了幾個人跑去寢室拿東西,大夥兒都擁在教室裡。
不知怎麼的,蔣世雄和張火發吵起來了。他們推推搡搡就擠到了我們的桌子邊。
張火發被蔣世雄推倒在我的桌子上,壓住了我正寫字的手。張火發的背可能被我手中的筆擱痛了,他猛地翻身,迅速向蔣世雄撞去。
蔣世雄被撞在了後牆上。他惱火萬分,當即對準張火發擂了一拳。他們便扭在了一起。兩邊都有人加進來,看似勸架,其實都在和對方較勁。
打鬥在班長王謙君請來了班主任之後從方才平息。
我忽然意識到復仇的機會到了。或許有人會驚詫,你不是很大方的原諒了蔣世雄嗎?怎麼又提起復仇的事了?
不,我對蔣世雄的仇恨根本沒有消除,他對我的欺凌給我帶來的恥辱感刻在了我心上,怎麼都抹不去。我一直在找機會復仇。我不認為這是有心計,實在是迫不得已。說的冠冕堂皇一點,韓信還有胯下之辱呢,雖然我沒敢把自己和韓信比。
我用的是緩兵之計。明擺著的,如果當時我對蔣世雄的欺凌耿耿於懷,過於較真,我在蔣村中學將沒有一席之地。
華安四中的經歷告訴我,這一類事情交給學校處理,學校僅僅是給一個處分,可對蔣世雄來說,處分算什麼?毛都不會影響他一根!
所以我只有忍。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很信奉這一條。
在蔣派和張派發生摩擦之後,我開始跟蹤蔣世雄。我留意到蔣世雄上過晚自習之後總會去蔣村的一個遊戲機室玩半個小時,然後一個人回家,而遊戲機室到蔣世雄家有一條弄堂,這條弄堂沒有任何燈光。
所以我決定在這段時間在這個弄堂裡下手。
我的目的很快就得逞了。
那是個沒有月光的夜晚,連星星都沒有幾顆。我向我玩得最好的同學李喜文撒謊,說要去語文老師家問問題。
李喜文和室友聊天正聊得開心,我假心假意地邀請他一同前往,他當然不同意,這樣,我便順利的騙過了寢室裡的所有人。
不過,為了以防有人向語文老師問起,我真的去了一趟語文老師的臥室。
語文老師是個剛從師範畢業的小年輕,對我們非常熱情,晚自習之後我們經常去他臥室,欣賞他寫的字,聽他吹笛子。他既是我們的語文老師又是我們的音樂老師。我對書法、音樂感興趣,全受他影響。
只不過那個晚上我到他家裡轉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我趁守門人不注意溜出校外,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跑去蔣村,躲在那條我早已偵查好的弄堂裡。
那個年代娛樂的東西少,村民們便睡得格外早,還是晚上九點半的光景,整條弄堂裡家家戶戶都關了門,各個窗戶也沒有燈光透出來。
我將短棍藏在袖子裡,在拐角處等候蔣世雄,
沒過幾分鐘,蔣世雄便哼著小調出現在弄堂口。
看那表情我便料定他在遊戲機室裡小贏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