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皆有例外,何來絕對可言?”龍公子道。
“公子說的不錯。”
柏凌雲仍不反駁,順著話意,繼續苦口婆心地勸說道:“萬事皆有例外,故在下才不敢斷言北人不會再度服藥。但人間萬事皆有規律,人體就好比蓄水之湖泊,丹藥激發人體潛能就好比在湖泊掘缺口。湖泊掘口,使得蓄水一湧而出,方形成萬鈞之力淹沒大地。但待湖泊之水洩流而盡時,即便再掘數道缺口,亦不可能再有覆滅之力。此為定律,也是目前魚木寨的狀況。這就是在下所看到的戰機。”
龍公子眯眼成一線,逐字說道:“這不過是你的猜測而已。”
“……”
柏凌雲何等聰明。
龍公子有此一話,他就已經猜到了龍公子的心思了。
柏凌雲前後費盡唇舌數翻詳述,到頭來卻都被龍公子定義為猜測。由此看來,先前一戰的慘烈,是真的讓龍公子對夏尋的忌憚,到了一種風聲鶴唳的地步,完全遮蔽了他的眼目。北人狂暴再強,看似勇猛無比,不可匹敵,但其真正能耐也不過只是讓皇族損兵數百,傷兵千數。皇族大軍根本還不至於傷及筋骨,大有再戰之力。可大好戰機就在眼前,瞻前顧後的極度謹慎,使得龍公子根本看不到隱藏在蟬翼之後的利弊,更對這場反攻之戰壓根提不起興致。
他根本不想趁勢反攻…
思想於心,未成於色。
考慮良久,柏凌雲小心翼翼地試探問道:“公子是想放棄魚木寨了?”
“不。”龍公子果斷否忍。
柏凌雲再問:“那如今局勢,公子以為如何是好?”
龍公子稍稍抬頭,把目光順著帥帳的窗戶,沉沉望向血染一般的黃昏天穹。
思想片刻,沉聲回道:“打,肯定要打。魚木寨乃本宮天試之行第一戰,此戰非勝不可,而且還需勝的光彩。先前本宮一時大意,才連累我軍將士遭受無妄之災。若非退軍及時,其損失必然慘痛。所以,本宮不會允許再出現任何紕漏。也所以,即便你說的都有可能是事實。夏尋很可能已經是苟延殘喘之軀,無力再舉屠刀。但無論狀況如何,我都不能再貿然起兵攻伐。你若非得問我要何時才能攻,我只能說,一切等晚間暗哨送來詳信,本宮再行定奪。其他話,你就不用再廢口舌了。”
話說罷,龍公子沒讓柏凌雲有接話的機會,直接擺手,朝著眾將士敷衍道:“傳令全軍,安頓休整。”
“……”
龍公子心意已決。
看著這道已被猜疑充滿內心的身影,柏凌雲深感無力的同時百味雜陳。
從容只是他謹慎至極的外衣,喜好謀略而不能決斷才是他真正的面目。龍公子的君王氣度,在一場潰敗之中已經開始變味了。謹小慎微與悠遊寡斷,驚弓之鳥與如履薄冰,不過是字面上的差別。對於一位手掌大軍的統帥而言,這無疑都是致命的缺陷。
柏凌雲抓住了傾覆魚木寨的戰機,卻在龍公子的手裡白白流失…
這是謀者的悲哀,也是夏尋的慶幸。
當然,那一枚小小血丸功不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