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公子沉默許久後,轉去話風說道:“我真無法理解你的意圖。夏尋身懷皇族血脈,處境本就極其敏感,更何況他還在天璽之前吟北茫悲歌,欲斬逆天真龍,遮天之威足以讓君王忌憚。有這些把柄在,刑部拿他入獄即可問斬。金鑾殿上的天子把他看在眼裡卻放任其自由,其中請君入甕之意已然顯而易見。難道你就沒考慮過,我等若與其為伍,必遭受其池魚之殃嗎?”
“啪啪啪…”
眼看著就要跑馬駛入鎮子,獨少停下了手裡的盤算,並把精緻的算盤收歸到袖子的暗格中。同時也緩下了許多跑馬的速度。
“你說的固然沒錯,但局勢所限我們不與他為伍,又能去哪裡?”
頓了頓,獨少稍微整理去思緒,續道:“皇帝擇方寸行天試,其意在於彰顯天人意志。天人始於方寸,當今聖人皆師出於蓬萊。若無意外,今屆國考必然就會以八十年前的那屆為依據制定天試規則,再現當年群雄逐鹿之盛況。而今,赴天試的考生有十三萬數,大浪淘沙只取一瓢入三甲,僅不足兩千數。我等幾十人縱使身懷絕技,又怎敵千軍萬馬?京都皇族一系勢大,手掌翰林、虎賁、天策、蒼雲、御林等朝廷後起之秀。南域危局迫在眉睫,天試之行他們必將以雷霆之勢傾覆南域考生勢力,以證天威。傾巢之下絕無完卵,我本想聚合南域各方勢力抱團取暖,怎料這屆南域赴考子弟全是鼠目寸光之輩,不屑於與我等為伍,稍有遠見能形成合力的純陽分支又被仙行那女人收歸於掌間。天試之行,我們根本無容身之所。僅憑我們這幾十號人馬,投靠去任何一方勢力都只會成為墊腳石,若不與其為伍我們還能找誰?”
長長一段分析,獨少說得不緩不急。
話說期間數十奔馬便已駛入小鎮,陸續緩下了奔踏的步伐。繃緊著韁繩,御馬行走於小鎮子的大街上。來往的人流多為赴試考生,故也引不起多少的側目注視。
方公子壓低嗓音問道:“這話你說得太滿了。他滿打滿算不過三餘百人,縱有墨閒、雷猛、武藤這般高手相助也難以撐起一片天地。況且,你怎麼就能確定他不會把我們當成墊腳石呢?”
獨少側臉看去方公子,淡淡笑道:“你說的也沒錯。但你可別忘記,他那三百人可都是北茫悍士。不畏生死極善惡戰,縱不能遠攻但固守方圓綽綽有餘。而且,白繡與他初見,他便能領人上問天。七星受伏,他敢與墨閒獨闖純陽血戰三千。夏侯遭算計,他捨身取義入虎穴終扭轉敗局。你又何曾見他賣過自己人?”
“但我真不願意與他為伍,我討厭他那張嘴臉。”方公子沉聲道。
“當你和他成為朋友,或許就不討厭了。”
“御…”
“噠噠噠。”
勒韁繩,馬蹄止。
話說著,獨少領數十人馬止步於小鎮主道中段,一座稍顯氣派的客棧門前。
紅漆塗柱,精雕芙蓉圖紋,月光銀暉淡淡鋪灑在紅磚綠瓦間,兩旁店肆林立來往客人不絕,唯獨此處頗顯恰靜。客棧大堂內的桌椅皆無人落座。而懸掛在門前的牌子則更為突兀,上書“客滿”二字。
“唰唰…”
數十年輕男女相繼下馬,方公子牽馬走過兩步來到獨少身側。
眼看著客棧大堂內正警惕瞄來目光的幾位夥計,方公子輕聲問道:“你就這麼肯定,他會把我們當自己人看待?”
獨少深意笑道:“在他的思維裡,不是敵人便是朋友。”
說罷,獨少沒等方公子再有話,把手中韁繩交給身後男子便先一步走入客棧。
“……”
客棧大堂內的夥計見來者,神色皆顯得謹慎小心非常。
他們先是細細地打量了一番眼下這位斯斯文文的小書生,而後其中一人板著黑臉喝道:“嘿,你沒看到外頭的牌子麼?本店客已滿,要落腳你便自尋別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