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老實得可愛,半點都不會拐彎抹角。
夏尋話來,他照實答道::“出家人喜靜,此處又是佛門清修之地,夏侯施主的朋友不在少數,來往間總免不得會打攪到旁人。所以戒律院的長老便幫忙著把大夥的居所安排在一塊,這也行了方便。”
“咄咄…”
兩指輕敲木桌,以示小和尚斟茶的謝意。
轉眼再看去屋外庭院草坪上那幾座新搭的灶子,夏尋彷彿可以清晰看到,此間晚時那濃煙滾滾,烈火焰焰,胡椒孜然伴鮮油流淌,一大夥人肆無忌憚喝酒吃肉的場景。
遂,幾縷虛汗不由得滲出手心。
“……”
無話,是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有其父必有其子,夏淵當年能把京都成鬧翻了天,那可不是蓋的。夏侯的痞性與夏淵一脈相承,以他的能耐若搞起事情來,這大相國寺的佛門清淨地恐怕真還不夠他折騰。況且,那群人也來了…
夏尋只希望,折騰也就罷了,可千萬別惹出些不可收拾的禍事來。畢竟今時不同往日,當年夏淵之所以能無法無天無人敢治,是身後有靠山。而現在可就不好說了,雖說先前他憑著一襲青衫橫行一回,但想治他們的大有人在,先前朱雀大街上的遭遇便就是一個響亮的警告。
你別搞事情,我會一直盯著你。
這是大唐刑部對夏尋的暗話…
黃昏未消,夜幕悄然降臨,長安城內外逐漸燈火通明。風悠悠,餘陽瀟瀟,新月明明,寺廟門口的旗幡飄舞起悠然的節奏,霞霧輕輕灑落,雕刻精緻的佛門金剛神像被蒙上一層淡淡的溼潤。寺外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依舊嬉笑著,但少有喧鬧。沿街的食府、攤檔陸續坐滿客人,南邊汜水不時飄來幾隻孤零零的畫舫,染紅的河水還未完全褪色,故此也就沒幾個人兒有那遊河的興致。
小和尚搬來蒲團,在屋外靜靜打起了坐。墨閒獨自斟茶細飲,腦子裡不知道想著什麼事情。無所事事的夏尋不知從哪裡找來了紙筆,斟酌著寫下了短短一封書信,而後把安睡在懷中的青鳥兒喚醒,讓它帶著信兒飛入雲霄。青芒一現只有一瞬,大相國寺附近據高地禁空的弓弩手還沒來得及送開繃弦的手指,飛起的鳥兒便已沒了蹤影。無奈之下只好令快馬報去北城的兵部,結果等了半天卻也沒等來一個拿人的回覆。也就只好按兵不動了…
風吹柳枝搖擺新葉,殘陽無力沉下西樓。
明黃色的燈火光影陸續照亮了長安城的夜空。
相國寺的幽靜深巷逐漸傳來了人聲…
“我讓你買大,你非要給我較勁去買小,你就一倒黴蛋的貨色。”
“你大爺的!他都連開七碗大了,老子怎麼料他還開大喔?你能怪我哦?”
“你還有理吶?我的月俸都給你輸光了,我怎麼不能怪你?”
“阿尼陀佛了喂,還有俺的盤纏…”
“得了,你們別叨叨沒完沒了的,等老子贏錢了還回去就是。”
“侯爺,說大話得打稿吖。你天天說贏錢,結果我的這幾天你就沒一天是不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