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前者不解。
“是的只對一半…”
老手指起食指細細攪拌著瓦碟裡的花生豆,老頭子接著說道:“李常安確實是在敲山震虎,但要敲的並不僅僅只是南域,而是大唐天下。”
緩了緩,話風稍轉。
“如先前說的,他很有自知之明。他清楚自己的斤兩。縱使他倚仗再大,又有聖人庇護,但面對整個大唐他依舊弱勢。故,在奪勢的同時,還需借勢!而普天之下,能借他勢的人並不多。在這其中,鬼謀便最重要的那人。反之,鬼謀在北茫蓄勢二十載,憑他的能耐必早以成氣候,即使是通天塔上那位手掌大唐的國師,也得忌他三分。但他若要南下重歸大唐,北有黑蟒擋道,中原有龍虎傲視,他依舊缺少一個裡應外合的支點。故此,早在當年大戰之初,他才會埋下數千伏子,為的就是應付日後的萬無一失。”
“唉…”
說著,話者長長一嘆:“在這其中,或許還有許多我們無法揣摩的因素。若大師姐能來,她應該能全部算得清楚。但很顯然,李常安必然對此必早有預料,又或者有人曾向他透露過什麼。而他缺少的,也恰恰正是鬼謀這一把由外而內捅入的刀子。這是他的一個機會,也是他與鬼謀的默契。所以,他才會故意讓夏淵把人給放進岳陽,給夏淵今夜借勢做一個鋪墊,南域這個支點上,立下一根旗杆,以圖他日南北合擊之局。或許便是如此吧…”
“……”
南風有血,北風聞腥。
小閣樓裡的這位老頭子雖然說得有理有據,鏗鏘有力,似乎看到了別人看不到的許多暗潮。但他畢竟只是天下之人,目光所及看不到九天蒼穹。殊不知在他說別人只說對了一半的時候,其實自己也僅僅只說對了冰山一角。北邊那位大謀者,謀已登天,他設的伏局又怎麼可能讓凡人看得清楚?
另一頭。
遙看瀛水河上浪滔滔,風蕭蕭,十里肅色滲人心肺。高臺一令喝,是八方軍將挽弓上弦,欲以寒光血染黃水。臺下一聲笑,則是十面埋伏萬軍滿月,就等那一個漫天箭雨遮雲閉月。數十萬對數十萬,可以說是不分伯仲間。如若雙方真要戰起,那確實就是一場能讓風雲變色的較量了。不說生死能有幾何,光說那雙方將士留下的鮮血,便絕對就能讓瀛水流域,方圓百里內的百姓斷水數日。
“問你了,你敢嗎?”
寂靜多時,高臺下的夏淵似乎等得不耐煩,便朝著高臺上方囂張地催促一喝道:“不敢就給爺爺我認這個栽,把人放了!”
岳陽王無聲笑之,像懶得搭理,一言不發。只是臉色中盛起的玩意,卻讓人看不出到底是輕蔑還是在自嘲。他靜靜地看著遠處盛起的火把,平平靜靜地看著…
這種安靜並沒有持續多久。
東北面,一艘並不顯眼的商船,船艙的大門在數息之後便被人輕輕開啟了。清脆的開門聲音,在寂靜的氣氛襯托下,顯得非常清晰。
“是她…”
“他們怎麼也跑來南域了!”
“他們不是在十二年前就已經不再走入南域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