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血由船板溢下,沿船體流落河水,在火光的照耀下逐漸的染去半個河域。極簡二字,不帶半分質疑,由為首的老道人嘴裡喝出。而高臺之上的岳陽王,似乎自始至終都沒把這些瞬間斬千人的屠夫放在眼裡。他的目光一直都投放在夏淵的身上,待道人兩字喝出好一會,他才平靜地開口說道:“這就是你的後手?”
高臺下的夏淵,神色同樣平靜,甚至是更加淡然。痞聲回道:“能打你臉的手,都是我的後手。”
“恩,這句話很實在。”岳陽王似有同意,點了點頭。爾後一手朝天緩緩舉起:“那就讓我看看你是不是真有這個資格吧。”
“列陣!”
“上弓!”
“喳喳!!”
“澈澈…”
高臺手起,大河上下,頓時劇動!
兩岸王旗招搖,河面戰幟高挺!令聲殺意氣貫如虹,兩岸駐守軍士前排轉後列,後列拉弓抽箭上弦,瞄準戰船之上數千純陽道人。數十萬箭刃映明月寒光,數十萬道無形的鐵血殺意成狂風飛撲,伴浪濤滾滾。原本就充滿血腥的夜宴場間,霎時間盛起了凌厲的沙場煙硝!
又或者說,這本來就是一個戰場。只要高臺之上的那位王爺一聲令下,萬箭便會齊發,此間明月便會被無盡的箭雨遮蔽,而那艘染血的戰船便會數息間變成一隻刺蝟,沉入河底。在數十萬人的戰力之下,任何個人的力量便變得太渺小。如果,夏淵一方沒有更多的後手,那即便他是巔峰王者,也無法做到力挽狂瀾改變這一個事實。
“呵呵,有意思。”
輕輕一笑,抖擻的狗尾巴草隨著冷風忽上忽下,夏淵的神色依舊平靜,一副心有成竹的樣子。但在他身後的那幾位七星院長,以及與他同行而來的各院府高人,可就淡定不下來了。雖說現在兩岸軍士執弓的瞄頭,指的是遠處的戰船。但,若船上的純陽道人真的就這樣被擊殺了,那這事情可就不好玩咯。先不說他們生死如何,至少夏淵這一方自今晚以後,可就真沒那說話的資格了…
“呵呵。”
輕笑再起第二聲,看得出夏淵是真淡定。十數萬滿月大弓就在眼前,他傲然無懼。真不知道他是足夠倚仗,還是真的囂張無邊無際。夏淵道:“爺爺我當年隨著村長和奉仙師叔從長安一路南下,上純陽,下斷崖,過荊州七十六郡,血漸南北四千萬里路,直至岳陽死戰天下十方英豪。遇到的狗腿子、虎皮子,見過的刀槍劍戟,捱過的血口翻白肉,比你這輩子見過的都要多。你以為,就憑今夜這點人馬拔刀挽弓,便能把爺爺我給唬住咯?”
“莎莎…”
岳陽王把手重新挽回到後腰間,一副傲然獨立的樣子看著高臺之下:“夏兄嚴重了,你乃太傅門下,往深裡說你我也算同出一脈,本王又怎能對你動刀子呢?只是…”岳陽王頓了頓,接著續道:“只是天有道,人有理,萬事總得講規矩。今時已不同往日,今夜的岳陽也並非當年的長安,現在的李常安更不是當年那位獨釣寒江的安王子。不管話怎麼說,你既然要留人,那就總得說話講輩份講資格不是?”
“嘖嘖嘖。”
夏淵不屑怪聲起,蔑慢道:“嘖嘖,雛鳥長毛變鳳凰,泥鰍入海自為龍,你還真夠囂張的。”說著,夏淵音色一狠,狠聲喝道:“如果爺爺我就是不和你講規矩又如何?”
“不如何。”岳陽王神色不變,緩緩笑道:“你可以走,只是這船上的人,都得留在這裡而已。”
“哈哈!”
岳陽王說罷,高臺下的夏淵便莫名地張狂笑起了。笑聲之大,比之前兩聲更大且截然不同,囂張之氣傳遍九霄上下,讓人聽之即刻神色一震!熟悉夏淵的人此時此刻則都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來。
因為,夏淵笑了。
此笑非彼笑,是猖狂之笑。
雖時隔多年,但誰都不會忘記當這道猖狂的笑聲響徹心扉時,它背後所代表著什麼。畢竟,在那個被痞子統治的年代,這道笑聲就宛如一隻大戰前夕的攻陣號角一般,深深烙印在每個人的骨子裡。每當它真正猖狂笑起的時候,那便代表著這把嗓音的主人,即將發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