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汙而不汙,除了荷花便是君子了,文竹不敢自詡君子,倒是嚮往荷花的純潔。
出了大染缸,成邦把文竹送到董梅店裡,臨走時說:“年初五正午,‘好再來’的‘曉月軒’,初中同學小範圍內聚會,驚喜連連 。文竹,記著帶上文輝。”
這秘密潛水潛得夠深,成邦憋了一天胃都沒憋壞,憋到現在透一點氣又打住,文竹一無所知。
董梅大聲問何來由及哪些人,成邦卻騎上跑車轟然而去。董梅翻翻日曆,不由計上心來,想好了初五的事如何處理。
年初五,按慣例董梅家的親戚要到董梅家拜年,董家自然要張羅飯菜。平常大家都忙,也只有過年那幾天,親情才能真正地體現。
那幾日天天拜年,交流親情,放鬆身骨,迭更賓主,天天魚肉雞蝦,頓頓見葷。幾頓下來就犯膩,不如來碗白粥就鹹菜,平常挺討厭的東西過年幾天倒是討人喜歡。
場面上的事,大家都無法,一年忙到頭,就這幾日親戚頻繁走動。你用白粥鹹菜招待客人,雖對腸胃有好處,可傳出去教主人如何抬得起頭啊。不說你吝嗇,明擺著是不尊重客人嗎。過年誰不要面子,誰不要風光,就是沒人吃也得擺。
其實一般人家平日牙縫裡省下來的錢,不夠過年開銷。平時節約著吃,能省則省,過年卻營養過盛,浪費無數,應該勻勻才對,人的營養才均衡啊,然而又有誰能做到呢。
說到底還是窮啊,有錢天天可以過年,沒錢只能省到過年撐面子嘍。大概平時好吃的東西少,一到過年貪嘴的娃常常“年飽”,消化不良; 大人更不用說了,難得聚聚,又是酒來又是煙,打打牌,搓搓麻將,作息亂脫,身體反而搞差。
一大早,董梅起床就嚷著要跟娘上街去採購食材,為爹分擔家務事。董三寶見女兒自告奮勇,自然樂意,往年採購都是自身的事。
因今天有貴人來,要張羅其它事,由她們母女承擔最好不過了。如意鎮的菜素較貴,兩人就去了隔壁的如風鎮。
董三寶口中的貴人其實就是王宗貴母子二人,王宗貴小子對董梅念念不忘,驚動了王母這隻母老虎。王總不管兒子的事,但對老婆言聽計從,好像老婆是他的脖子,任意其支配。難怪有書言:“男人透過征服世界來征服女人,而女人透過征服男人來征服世界”,異曲同工。
其實這句話跟王總夫婦毫不搭界,王總年輕時是看上妻子家的人脈,而王妻是看上夫君的相貌。
兩人站在一起不般配,王總高大英俊,王妻肥胖矮瘦,王總在公司一言九鼎,王妻在家一言十八鼎,“一物降一物”,沒來由的相剋。
對於寶貝兒子的婚事,低於王家的,王母就看不起,像董梅這樣的家庭,更不在眼裡。因為這樣的家庭於她無利可圖,沒錢沒勢,起不到聯姻的作用。兒究竟是她的心肝,經不起他的糾纏,便叫來董芳一番詢問,又看了董梅的照片,終究同意年初五去董梅家拜年。
董芳喜得一陣風告訴了三哥,三寶喜得快要像那斷了線的風箏,沒了方向。兩人喜過後,董芳說要不要告訴三嫂,董三寶說不要了,最近鬧彆扭,瞞著好,否則知道了又要去告訴董梅,我可受不了。這事要成了,可是我董家的榮耀啊,董芳聽了連連點頭。
誰知隔壁有耳,董母恰巧聽個正著,抽身離去,當晚就告訴了董梅。對於近幾日董父的得意神情,母女倆假裝沒瞧見,像平時一樣過著日子,心裡卻盤算著如何應對。
董梅娘依著選單採購,董梅付錢,那選單是董梅廚師出身的大姑父開的,食材比往年好了許多,大概是請王家的緣故。
如風鎮的菜場在河邊,大的很,上面蓋的是簡易石棉板,下面用鋼架支撐著,停車還要找空隙。
菜場裡規劃的還整齊,按類買賣,董梅買一樣劃掉一樣,兩個麻袋抓在手上。地上溼漉漉的,有的地方還凍上了,走路得小心,免得滑一跤。
菜場里人聲鼎沸,由於通風,風往哪邊吹聲音就往那邊去,有時人去了很遠還會傳著耳朵裡,像隔音密功一樣,讓人恍惚得很。
能省則省,誰也不是金口,討價還價不絕於耳,董梅娘遇上相識的還要嘮上幾句。董梅娘精於還價,董梅善於計算,再加上貨比三家,倒也不出差錯。螃蟹、河蝦、甲魚、黃蟮。。。。。。菜場裡頂尖的玩意基本都採購了。
採購完畢,董梅跟娘一合計,董梅就叫車把娘送回了家。董三寶見食材採購回來,沒見董梅就問了句:“董梅呢?”
“漏了一樣,董梅回頭去補了。”董梅娘隨口應道。董三寶也沒在意,張羅著其它事,一會兒就把此茬給忘了。
文竹兄弟倆吃著熱氣騰騰的饅頭,文竹問文輝聚會去不去。文輝想去又不想去,去了怕有人說三道四,畢竟是哥哥的同學聚會;不去在家也沒意思,正猶豫不決時。
文竹的BP機響了,文竹以為是成邦催呢,也沒理會。誰知又來了一遍,“急煞鬼投胎啊!”文竹咬著饅頭嘟了一句,以為成邦有什麼事需要自己幫忙呢。忙低頭翻看,一個也不是成邦的,全是小小的。文竹有點怪了,想不出答案,胡亂扒了幾口,到隔壁借了電話回了過去。
“喂,小小嗎?新年好!什麼事需要我效勞?”文竹邊說邊看牆上的鐘,八點一刻沒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