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謠抱著裝有小兔子的籠子,呆呆地看著句龍的身影在洞口消失已經很久了,才對著小兔子說:“你說,我們以後的日子會不會就像現在這樣?他每天都在外面打獵,我每天都在家裡紡衣、煮飯,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氣好的時候,我們攜手外遊;遇見病人傷者的時候,我來寫藥方,他去採藥。然後還有春木,這個大怪物看起來兇狠,其實還蠻好玩的。以後,你和我們一起出去,我介紹你們認識啊。”
依謠一個人是越說越起勁兒,所有的未來都被她計劃得好完美。小兔子卻只覺得自己爪上的野菜才是最美味的,壓根兒就不理睬依謠。可是突然間,依謠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越跳越快,她自己都快負荷不起了,她彎下身子,雙手緊緊按著自己的胸口。可是心卻依舊加速跳躍著,好像要衝破出肉體一般,她甚至覺得這顆心根本就不屬於自己。
她猛地抬起頭來,凌亂的青絲被額上的汗水黏在了臉上,褐色的瞳孔在閃過幾道紅光後,徹底的變成了血紅色。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腦,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她只有一個想法就是要血!
她的手突然力大無比,關著兔子的籠子就這樣被她輕易地拉變形了。她伸手把兔子拽了出來,看著它不停地在自己手上掙扎,她忽然露出了猙獰陰狠的笑臉。她要撕開它的脖子,那裡血最多最暖和;她還要扳下它的腿,擰下它的腦袋,那裡的肉好吃,還不停的有源源滾滾地血流下來,光是想就已經讓她欲罷不能了!不,不行!她一把又把兔子塞回了籠子,她不能這麼殘忍,她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它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自己沒有權利這麼做!可是為什麼,就是控制不住?不能!
依謠又把兔子拽了出來,兩隻手一起牢牢地固定住了奮力扭動的兔子,一口就咬在了兔子的脖子上。柔軟,溫暖,她貪婪地吮吸著。可是那些嚥下去的血,刺激的她嗓子奇癢無比,撓又撓不到,她趴在床沿邊,痛苦的乾嘔著。可是就算是這麼難受,她還是控制不了自己又把頭埋回了兔子身上。
“今天我給你準備大餐……”句龍擰著滿手的戰利品回來。依謠聽見他的聲音突然抬起了自己血淋淋的臉,句龍看著她張開的“血盆大口”,立馬扔下了手上的東西,衝過去扔掉了她手上的兔子屍體,緊緊地用兩隻手舉著她的臉。
“你在做什麼,你在做什麼啊?”
依謠卻如夢初醒一般,瞳孔又回到了原先的顏色。“我在做什麼?”依謠舉起自己沾滿血的雙手,又看著地上軟綿綿的兔子,不可思議地盯著句龍說著:“是我做的嗎?是不是我?”
句龍把依謠摟在自己的懷裡,安慰著說:“不是,不是!不是你做的!不是……”
“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你沒有告訴我會變成這樣的!我不要……我不要變成這個樣子……”依謠在句龍懷裡撕心裂肺的哭著,雙手握成拳拍打著句龍的後背。句龍從懸崖上摔下時受的傷並沒有痊癒,但是他強忍著,他知道自己肉體上的痛根本比不上依謠心上的那一刀。
“你們是誰?”一個嬌柔的女聲飄進了句龍和依謠的耳朵。
句龍轉身看去,洞口處一位著寶石藍色長裙的女子,正站在剛剛自己站立的地方,打望著他們。女子通身氣派空靈脫俗,淡雅芳慧,蹙眉淺笑,就好似青柳曼影。句龍知道她必定是這洞穴的主人。
“我們前來蓬萊是為尋醫治之法,並無心叨擾仙姬靜修。”
“尋醫治之法?”女子徐徐來到句龍跟前,看著依謠,看著一灘血,心下已是明白了。“姑娘,剛才是否是心頭燥熱,難以忍耐,見到活物便有血的衝動?”
依謠蜷縮在句龍的懷裡,默默地點著頭。
句龍欣喜地說:“仙姬可以救她嗎?”
“辦法我自然是有。不過,也並不能根治,只能暫時將這種慾望封鎖起來。”
“那麼,她是為什麼會這樣呢?之前她是受了傷,好不容易從鬼門關回來,可是,為什麼就會變成這樣呢?”
“這是巫族人祭祀時常用的蠱咒。”女子微微說著,“如果祭祀的人到最後沒有完全死去,他就會變成姑娘這種樣子。千百年來,沒有多少人有機會在祭祀中留下命來。姑娘已是難得的了。”
“那隻要把慾望封鎖起來,就不會再……”
“這個因人而異,每個人的意志力是不一樣的。”女子輕輕牽起依謠的手,“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不過,他必須離開蓬萊。”女子的另一隻手指著句龍。
依謠的淚痕還沒有拭去,只是萬般不捨地看著句龍。句龍卻是笑著點著頭說:“我要你健健康康的回來,重新過開開心心的日子。”依謠的眼淚奪眶而出,雙肩劇烈顫抖著,對著女子點了點頭。
“既如此,明日我再來接你。”女子放下依謠的手,再輕輕一揮,滿地的狼藉都消失了,依謠身上、臉上也恢復了原有的簡潔美麗。
“還未問仙姬是……”句龍衝著女子漸遠的身影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