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大哥,我在這裡。”
又是這聲嬌弱的聲音在呼喚著自己,可怎麼也見不到人影兒啊,符存好奇心起,循聲尋去,疾步如飛,一時身過風滿林,惹得桃花紛飛,梨花淚飄。
符存心想:能叫我存大哥的,只有靈兒啊,她在桃花深處?於是大喊起來:靈兒!靈兒!你快快出來?
一曲琵琶聲從花火蝶舞的桃林深處悠悠揚揚地傳來,符存一口氣飛奔到桃林的盡頭,只見前面是一戶農家,炊煙裊裊,庭院四周站滿了兵士,院裡設了一個點將臺,臺上兩邊有歌女扶琴吟唱,中間坐著一個方面大耳、身材臃腫的中年男子,左手摟著嬌豔美貌的女子,右手端起一壺酒,與那女子親暱廝飲,一幅逍遙快活、醉生夢死的樣子,看得旁邊兵士饞涎咕嚕嚕直響。
符存躲在一顆桃樹背後觀看,這些人沒有一個是面熟的。
“放開我,放開我吧,求求帥爺饒我一命吧!我已把家裡好吃好喝的都拿出來伺候帥爺了!”
“只有酒喝,沒有肉吃,豈不辜負了這壺美酒嗎,你這草民,好生沒趣!”
“這是什麼世道,弱肉強食,喪盡人倫,成何體統啊!”符存從桃樹後跳出來,喝止道。
但奇怪的是,所有人似乎看不見自己,對他的怒吼,充耳不聞,只見兩個兵士拖拽著一個老農向臺下一口大鍋奔去,鍋內沸水翻騰,老農已被剝去衣物,赤身裸體,雙腳顫顫巍巍。
“用水沖洗一下!”那個中年兵爺頭子命令道。
一位兵士從屋裡提來一桶冷水,刷的一聲,徑向老農潑去,老農突然受冷應激反應,“好氣喔!”打了一個噴嚏,周身直哆嗦。
“不是好氣喔,是好吃喲!哈哈哈。”那個中年兵爺頭子摟著女子大笑起來,引得旁邊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兩兵士不顧老農苦苦哀求,用力一舉,噗通一聲,扔進了沸水中,老農痛苦地掙扎撲騰數下就沒了動靜。
隨後,兩兵士架起砧板,從沸水中撈起老農屍體,揮動大斧斬掉頭顱,剖去五臟六腑,撒上佐料,快步端到兵爺頭子面前。
“唔,好香啊!”兵爺頭子嗅了嗅,接過肉盤,撕下一塊肉來餵給正依偎在懷裡的嬌滴女子,可女子一見人肉,臉色煞白,趕緊扭頭一邊,忍住作嘔。
“這可是非世尚品,美人兒嘗一小口嘛?”兵爺頭子大快朵頤,還時不時勸那嬌滴女子吃上一口。
如此傷天害理、慘不忍睹,可週圍就像有一層透明的玻璃,讓人看得清清楚楚、令人揪心疾首,卻無法逾越過去打個抱不平。
“有什麼好吵好鬧的!”一個粗裡粗氣、悶聲悶氣的聲音說道,然後,兩雙大手鉗住符存的肩膀。
“哈哈哈,明天又有鮮肉了!”兵爺頭子大笑起來,滿嘴肉沫橫飛,這個世界好像由他為非作歹,無法而治。
符存大驚,冷汗直冒,兩兵士用力把他拖向沸沸揚揚的大鍋,符存使勁掙扎……
“哎喲!痛死我了!”突然,符存在掙扎中一腳踢到一塊大石,疼醒:他媽的,又做惡夢了!
符存彈坐而起,滿頭大汗,雙手扶摸著錐心痛的左腳,原來在夢魘掙扎中一腳踢到石床邊的牆壁,讓腳趾頭受了傷。
想起剛才的夢境,符存心有餘悸,久久難以平復,但值得慶幸的是僅此惡夢而已。
聽說外面正在鬧災荒,盜匪四起,饑民流離失所,餓殍遍野,夢中人吃人場景令符存擔憂起了靈兒的安危來,掐指數來,自己離開童家山寨已有三年多,如此亂世,也不知道靈兒過得怎樣?爹爹生死不明,仇家是誰?是否還在為害家人?而自己關在石室,學藝末成,所有的擔憂都徒顯蒼白無力:我該怎麼辦!怎麼辦啊!老天爺……
記得娘說起觀音菩薩是救苦救難的大菩薩,當遇到苦難的時候,可以求求觀音菩薩保佑,像靈兒這樣祖孫倆艱難地相依為命,在亂世中一定更加艱辛,自己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默默地請求菩薩保佑靈兒平安!
“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我符存誠心誠意敬請您保佑童靈靈平安和健康成長!我符存學藝修成,下山後一定備好香蠟紙燭來敬奉您!”符存雙膝跪地,雙手合十,學著孃親給自己祈福的樣子默默唸叨三次;為靈兒祈福完成後,符存心裡輕鬆安然許多,然後躺下又入了夢鄉。
驚風飄白日,光景西馳流;繁花凋零處,積雪壓枝頭。
轉眼又是一年冬至,室外大雪漫天飛舞,西北風捲入門縫,嗚嗚作響;室內沒有柴火,符存坐在床上,肚子餓得咕嚕嚕直叫,盼著久久未到的晚餐。
又過了許久,門外傳來腳踏積雪的吱吱聲,符存高興地奔到門口,見一行者師傅提著竹籃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