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再次醒來的時候，就感覺自己的鼻子邊圍繞著濃重的紅棗的味道。微微睜開眼，就看見尹潯坐在床邊的沙發上，穿著白色的連衣裙，帶著細款眼鏡看著資料，柔順的長髮些許散在胸前。聽到床上的動靜，尹潯放下手中的資料走了過來，坐在了床邊，“醒了？”
裴琰點了點頭，“怎麼，紅棗的味道這麼重啊。”
“商沂說你要多吃紅棗補血。”尹潯幫裴琰壓了壓被角，“我煮了紅棗湯，我去端過來給你。”說著就起身走出房門去了。
裴琰看著天花板，嗯，難得的週末，就這樣泡湯了。
沒一會兒，尹潯就端著一個碗進來了。裴琰想要自己做起來但是想了想自己背後的傷，還是先乖乖躺著吧。尹潯將碗放在了床頭櫃上，扶裴琰坐了起來，拿枕頭墊在他背後，接著端過碗，勺起一勺，吹了吹，送到了裴琰的嘴邊。
雖然總感覺有些變扭，但還是乖乖的喝掉了。就這樣一勺一勺的，一碗紅棗湯很快就見底了，為了讓他不吐殼方便些，尹潯早些就把殼給去掉了。尹潯將碗放到了一邊，給裴琰擦了擦嘴，“怎樣，睡一覺後，舒服些了嗎？”
裴琰點了點頭，“沒什麼事兒，放點血，也好。”
尹潯微微蹙眉，沒有接話。兩個人就這樣坐了一會兒，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尹潯閉了閉眼，嘆了口氣，“裴琰，以後能不能不要。”
裴琰伸手，把尹潯拉到了懷裡。
是溫熱的。
是有溫度的。
裴琰輕輕的抱著尹潯，嘆了口氣，“都說尹律師天不怕地不怕的，現在怎麼突然就怕了。嗯？”
尹潯沒有起身，就這樣給裴琰抱著，睜著眼睛，“之前，做什麼都不怕。因為自己做的都是對的，都是正義的，哪怕丟了性命，那也是值得的。”
裴琰沒有接話，示意尹潯繼續說下去。
“被顧喬下了藥，為了保留住不敗女王最後的尊嚴，我撐完了整場判決，等著所有人都離開了。那時候，我感覺自己鬆了一口氣，然後，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就這樣倒下去了。那時候想著，我本就是為法庭而生的，雖然年紀輕輕的，但是能殞命於此，也算是值得了。”
尹潯換了個更加舒服點的位置，“然後，我虛弱的睜開眼睛，就看到你。看到你在抱著我，看到你為我落淚了。我那時候就在想，看來，我是真的要走了，都開始出現幻覺了。”
“那不是幻覺。”裴琰微微蹙了眉。
“嗯，但是那個時候，我怎麼可能想得到啊，裴琰，居然會那樣溫柔的抱著我，居然還會為了我哭。我想都想不到，那之後，我被帶到一個地方，接受治療。但是，那個時候的我，就是一個廢人啊，什麼都做不了，任人擺佈，甚至都看不到可以康復的希望。我不允許，自己這樣頹廢的苟且偷生，所以，我在照顧我的那個人要離開的時候，用盡力氣，給了他一個微笑。然後，我就準備自殺。想要解脫。”
裴琰的手，附上了尹潯的手腕，那裡，曾經有讓他差點發瘋的傷痕，有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和絕望的鮮血。
“但是他又把我就回來了。我好生氣，我不理他，但是他每天都對我和以前一樣，只是再也不輕易的離開我。之後有一天，我恢復的差不多了，除了眼睛，他帶我去了一個地方，扶著我的手寫字，讓我微笑，折騰了好大一番。之後沒過多久，我就恢復了。我看見他了，只是我不知道，我竟然，已經被嫁給他了。”
裴琰笑了笑，雖然聽著不太浪漫，但是他一點兒都不後悔，如果當初他不這麼做的話，他們之間又要糾纏多久，或許好久年，或許又是一個十幾年。“我可不後悔。”
“我也不後悔，”尹潯蹭了蹭，“但我我發現，我膽子小了，很多事情，都會害怕了。每次出門，都呆不久，可能是知道，有人會擔心，有人在等我。”
裴琰微微蹙眉，所以，他這次，讓她，這麼害怕了嘛。
“你知不知道你從我面前倒下的時候我有多害怕，我那時候就在想，我的命本就是你救回來的，如果你不在了，那我，那我。”
裴琰抱緊了尹潯，想把自己身上的溫度一點一點的傳給她，“我不准你有這樣的想法，只是尹潯，我何嘗不是啊。你明白嗎。”
我怎麼能夠允許你，在我面前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