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琛,現在應該叫葉景更合適些。
她一個早便醒過來,昨晚睡得極好,這種渾身舒暢感覺已許久不曾感到過。可憐這身體不過十二歲,剛發育的年紀,卻沒過過幾天好日子。
小廝端著臉盆進來,恭敬道:“少爺,水已打好。”
這小廝名叫竹喧,十四五歲的年紀,生的唇紅齒白,模樣很是俊俏,而那雙眼又是杏眼,像是盛了汪水,平添幾分靈動。
葉琛點點頭,接過竹喧遞來的牙刷,“這是?”葉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難道有同道中人?
竹喧溫聲道:“城西的採枝鋪半年前拿竹枝和馬毛做了這刷牙子,城裡的老爺小姐們都用著不錯,說是比豬鬃軟些,昨個夫人就吩咐給少爺也備一隻,配著青鹽刷牙正好。”
“刷牙子,竟還有這種東西,倒是我孤陋寡聞了。”葉景接過牙刷,見它做工精緻,刷把上雕了幾片竹葉,就是刷頭大些,毛也比以前用過的硬。
將青鹽撒上,這刷牙子用起來竟是不錯,比起嚼楊柳枝,還真是一種享受。
洗漱後,竹喧將葉景引到正廳,董靖山和他夫人正坐在桌前等著她。
還未待葉景走到跟前,董靖山便笑眯眯喝道:“景兒,還不正式拜見養父母,奉杯茶來!”
葉景理理衣衫,這件天青色的新袍子到底不是量身定做的,袖子長了些。她依言跪在桌前,恭恭敬敬三叩首,行了跪禮。
禮畢便端起桌上的茶,奉給董靖山,“父親請喝茶。”又端一杯給董夫人,“母親請喝茶。”
董靖山難得正經道:“景兒既已行過禮,從此就是董家的少爺,算是半個主子,往後缺什麼只管跟為父說,想做什麼吩咐下人去做就是。”
董夫人也柔柔道:“景兒既喚我一聲母親,日後有事只管告訴我,莫要不好意思開口。”
葉景乖巧地點點頭,眼底精光一閃而逝,老狐狸倒是正經,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葉景領著竹喧從董府一路往西市走去,她還是想去採枝鋪看看,雖說希望渺茫,但萬一就撞著老鄉呢。
葉景側臉望一眼竹喧,隨意丟擲句話來:“竹喧,你今年多大?進府多久了?”
“回少爺話,小的今年十五,三年前進府侯在老爺書房伺候,昨個兒派給了少爺。”竹喧斂著眉,慢條斯理道。
“哦?書房,你可識字?”葉琛挑挑眉,接著問。
竹喧抿了抿唇,“小時學過段日子,後來家道中落,便不曾學過。”
似是戳到竹喧的傷心事,葉景有些尷尬地嚥了口唾沫,“我比你還不如,還未曾啟蒙呢,以後怕是要多請教你。”
“少爺折煞小的了,老爺想必會親自為少爺開蒙。”少年低垂著眉眼,淡淡道。
葉景還欲說些什麼,便見竹喧突然站住,道:“少爺,採枝鋪到了。”
葉景抬頭,見是一個不大的門面,就抬腳走進去,店裡裝扮的甚是雅緻,櫃檯上擺了各色梳子,匣子,筷架還有刷牙子,具是製作精良,不是尋常人家買的起的。
店裡夥計便迎了過來,臉上是和善的笑,“少爺想看些什麼?本店今個兒新上幾把梳子,少爺可要看看?”
“我想看看刷牙子。”說著向那櫃檯走去。
那夥計便滔滔不絕地說起來,什麼新來了水黃楊雕花的,又什麼檀木配赤色馬尾毛最是好看,直聽得葉景頭暈目眩。
“小哥,你家的刷牙子是何人制得?可否告知?”葉景趕忙打斷夥計。
夥計狐疑地瞅一眼葉景,不大情願地開口:“回少爺的話,這刷牙子是我家工匠所制,所用材料皆是上等的,具體的不好告知少爺。還望少爺海涵。”
葉景見夥計似乎誤會自己來挖牆腳,趕忙解釋道:“不打緊,倒是小哥你誤會了,我就是見那刷牙子製得巧妙,以前未曾見過,著實佩服制作之人,便想見見此人,實在是沒有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