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來都來了,難道真的連陪容襲小坐一會兒都不肯嗎?”容襲再次發問。
這一回,玉染倒是沒有拒絕。
玉染想要去邊上挪個椅子過來,誰知容襲伸手一把扯著她的手臂,用著一副極為期盼的眼神說道:“便在這兒直接坐下吧,也好捱得近些,讓我不覺著寒冷。”
“現下入秋,而你的屋裡我已命人置上了炭盆,也正是曉得你中毒發寒。”玉染的言下之意便是:都已經給你安置了炭盆,你還這麼粘著她,是不是有些過頭了?
容襲呵呵一笑,隨即半是起身,在玉染坐在床沿的一刻,冷不防就攀上了玉染的肩膀,將玉染的手臂給死死地抱住,好似生怕玉染下一刻就走了一般。
“我中的毒,毒發之時那是有大寒之兆,豈是幾個炭盆可以將我打發的?”容襲有些好笑地望著玉染,毫不客氣地直接將玉染的拙劣藉口給點了出來。他瞧見玉染瞥了他一眼,於是更為高興了幾分,他輕輕地湊過頭,將微冷的臉頰貼在了玉染的溫熱脖頸上。光是這樣似乎他還不肯滿足,在輕輕蹭了幾下之後才闔著眼眸,頗為滿足地悶聲開口:“自然是要阿染的貼心陪伴的。”
玉染聞言,微微轉頭,一雙鳳眸剛好撞上容襲笑盈盈的目光。她提了提唇角,眼光微閃,忽地抬起手,纖細修長的指尖輕輕地扣在了容襲的下顎上,她的目光就這麼停滯在容襲絕世風華的容顏之上。
良久,玉染忽然動了。她慢慢地朝容襲湊過頭去,隨後輕輕地貼在了容襲的面頰上。玉染的唇畔掃過容襲的額頭、鼻尖、臉頰、唇畔,最後還落在了下顎上。她的舉動輕而緩,似乎帶著羽毛輕拂的瘙癢與柔和。
最後,她的臉頰與容襲的臉頰輕輕貼在了一塊兒。兩人就這麼互相臉頰貼著臉頰,就如同一抹溫存猶在,帶著幾分旖旎繾綣的溫柔。
“你想要的——可是玉染的這般對待?”玉染的聲音輕柔,不帶著幾分情緒,卻是隱含著幾分意味深長。
容襲的視線在玉染的面龐上來回流轉,下一刻,他笑著開口:“若是如此——甚好。”
“四殿下既然都叫了我一聲阿染,那便是認同我是寧國攝政王這個身份的。天下誰人不知赫連玉素來有風流愛美人的不羈名聲?慕容殿下貴為華國四皇子,若是還來淌我這條渾水,那可便是大降身價了。日後若是又再來責怪起我來,我可是不會承認的。”玉染眉眼斜飛,眼底裡閃過一絲精光。
她現在的言語之中,已是將容襲放在了一個在百姓口中傳得津津樂道的赫連玉的“寵妾”這個身份上來說的,其中的貶義溢於言表。
玉染心中清楚容襲是個怎樣的人,她知道就算她再怎麼用言辭折辱於容襲,那也不過是在做著無用功。就如同她自身不會被人輕易挑唆說動一般,容襲又豈會如此?
只是,玉染便是要用這種刻薄的言辭來告訴容襲——她本就是個心性薄涼之人,而現在的心裡更是涼透了大半,已是不知動情了。
“容襲與阿染不曾向對方遞過一紙休書,所以容襲名正言順地還是阿染的夫君。既然是如此,那若是現今將容襲比作阿染眼中所喜愛的美人,容襲也並未覺得有絲毫不妥。”容襲灑然一笑,似是對此毫不在乎。
“毫無不妥……”玉染垂下眼簾,低聲將這個詞又重新唸了一遍。半晌的靜默之後,她悵然一笑,陡然抬眸,“毫無不妥嗎?容襲你的心可真寬。”
“人把自己逼得越緊的時候,不就越是不知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嗎?”容襲微微笑著反問。
玉染頓了頓,眼眸微深,她稍許拉開與容襲的距離,接著沉聲開口:“也就是說,你已經記不得你到底與那北境的北平侯到底都籌劃了些什麼嗎?”
容襲聞言,眼眸微斂,接著似乎毫無防備地笑著應答:“哎呀,果然不愧是阿染,總是能一眼看清、一語中的。”
玉染雙臂抱胸,微微撇過頭,不去看容襲。她眉眼微揚,淡聲說道:“這般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處事風格,約莫在這華國也就只有你能做得出來。那北平侯身居遙遠北境,雖說擁有部分兵權,可卻向來沒有什麼動靜,可以說是低調行事。可偏偏他會選在這種朝局緊張的時刻忽然從暗明兩處動手,時機又能拿捏得如此準確,那他的背後必定是有一個在身在朝中接應之人,告訴了他到底現在要如何做,又要有何種表現。
“細細想來,你的失憶突如其來,本不尋常。如果你是真的失憶,那我覺得你應該在失憶之前就有預料自己會遇到危險,不管之後你到底如何也定會提前做好安排;如果你是假的失憶——那很顯然,你早就已經算好了讓華君對你放鬆警惕的一刻,來不斷地做出讓華國朝局更加紊亂之事。
“你以自己的性命為賭,賭我會來到華國。你堅信在我到來之時定會做出一些足以庇護你的事,所以你便可以憑心而為,直接讓北平侯動手,挑起更大的內亂。而朝局之中,你已知曉華君必會為了打破如今太子與三皇子的僵局召回安瀾,便也是風波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