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的父親身處難關,他已經沒有辦法再躲在自己父親的陰影之下了,他現在做什麼都得靠自己,一言一行在外都得符合一個王府世子的模樣,他必須得足夠堅強,怎麼能夠因為一些小風小浪就被打倒?
他現在到底是在做什麼呀?居然在謝府,當著謝建白的面發脾氣,這實在是太荒唐了。
謝意遠是他長孫弘承認的最好的友人,也許是因為陡然知曉謝意遠的背叛讓他突然如此崩潰。
可南玉說得沒有錯啊!
就算表面上的事情最終得以解決,他仍是會以現在這種怨憤的情緒過日子,從根本上這就沒有任何的改變。更何況,現在的湘王府的情形糟糕至此,他的父親為了保住湘王府上下做出了太多的努力,而他居然還在為了自己的怨憤鬧情緒,這實在是太說不過去了!
長孫弘想罷,終是暫時鬆下了心情,他剛剛一路過來都在那兒忍著,而玉染也在和他聊別的挪開話題,恐怕玉染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根本放不下有關謝意遠的事情。
“南玉,對不起。”長孫弘深吸一口氣,破天荒地和玉染道了聲歉。
眼前的玉染面色沉靜,一雙眼睛漆黑而瑩亮,她的眉宇間依然鬆散,可只要看著她的臉,就讓人莫名有種被她看穿的感覺,弄得長孫弘登時就心虛了起來。
玉染也不見怪,她唇角微揚,又挑了挑眉梢,對他笑說:“好了,別杵在這兒了,還要鬧騰就出去鬧騰吧。”
“哦,好,那——老爺子我先出去了哦。”長孫弘先是應了一聲玉染,隨後又仰起脖子看了一眼站在玉染身後的謝建白,他也不敢看謝建白現在是什麼神情,反正玉染和謝建白是故交,而且是玉染讓他出去的,他還是先走為好。
待到長孫弘出去了,屋裡的兩人才面對面沉靜了下來。
謝建白和玉染都是站著,終是謝建白先伸手朝著一旁小圓桌的方向做了個“請”的動作,隨後口中同時道:“公主,請坐吧。”
“多謝。”玉染神情淡然,真是隨便挑了個椅凳坐下。
謝建白也隨之坐在玉染的對面,他剛才聽了玉染和長孫弘那一襲對話,好像心頭猛地是悟到了些許,一定此事是和他的孩子謝意遠有關的。
玉染見謝建白沉默不言,緩了須臾之後悠悠啟唇道:“尚書在玉染十六歲時來到明戌,替當時的安君向顓頊帝獻禮,那時尚書的言辭之下皆是對明戌的嚮往,更是希望顓頊帝可以知曉你的才華,讓你的仕途從安國轉移到明戌。”
玉染沒有提剛才和長孫弘發生的事,只是另外挑了一個話題開口。
謝建白聞言,稍微頓了一會兒,似是將玉染的話也聽了進去,他當然也聽出了玉染轉移話題的意思。他的眼底浮現了幾絲複雜與感慨,於是也將剛才的事情先暫時放在一旁,他點頭說:“確實,當時老朽確有此意。老朽可還記得清楚,當時勸阻我不要從安國去到明戌的人也正是公主。”謝建白說到此處,面上又重新漾起了幾分笑意。
玉染點了點頭,笑道:“是啊。”
“可也多虧了公主當時勸阻了老朽,不然老朽現在恐怕還不知去向。現在老朽雖然日子過得乏味了些,也再沒有過去對於仕途的那般瘋狂追求,但至少還平平靜靜地和家人在一起活著。”謝建白一邊搖頭一邊嘆道,但轉而謝建白就是腦海當中靈光一現,他的模樣已是滄桑不少,可是那雙眼睛仍舊銳利,他盯著玉染的雙眼,忽然聲音有些顫抖地說道:“公主當時勸老朽不要去明戌為臣,莫非……是早就知道明戌很快便會滅亡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