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玉染終於知曉了,為何她的記憶裡,總是會有那些血色飄搖的存在,那是令她冷汗而醒的噩夢,現在聽容襲說來,卻是她親手所做。
“我會做出這樣的事,你作為當時的局中人,難道一點都不覺得我做得殘忍?”玉染不可置信地瞧著容襲,她幾乎是一字一句地問出這句話。
“阿染一直都是一個溫柔的人,而身處在這般亂世之中,還能夠以溫柔待人的,就必定心志堅毅、足夠強大之人。”容襲說到這裡,慢慢俯下身,湊近了玉染,呼吸也都吐露在了玉染的脖頸之處,他感覺到玉染往後一縮,但他似乎早就猜到玉染的舉動,先一步抬起左手輕輕釦住了玉染的手腕。容襲微微側頭,湊在玉染的耳畔低聲說道:“我喜歡顓頊染,也喜歡玉染,因為在我看來,阿染從未變過,一直都是那個堅定至極之人。”
玉染的眼神虛恍,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竟是一度失聲。她的腦海刺痛至極,但她竟是都不想去管顧,她覺得自己都快聽不清周圍的聲音,她的眼中無淚,可是心中的酸澀痛苦卻早已蔓延全身。
“那我……現在的我又在做什麼呢?在我失憶前的那一刻,我又在做什麼呢?”玉染闔了闔眼,緊緊憋著氣,不讓自己的聲音再繼續顫抖下去。
“阿染你知曉為何秦奚明明喜歡你,卻還隱忍至此?又知曉為何一個安國的丞相,會甘願向你一個前朝公主行禮?”容襲溫溫地說道,他偏了偏頭,眼底彷彿映著夜空星辰。
玉染搖頭,她下意識地覺得容襲接下去說得可能會令她更加震驚,更加無法想象。
果真,下一刻容襲便開口了,他的神色淡雅,他說:“他們不是在遵從前朝的禮制,也同樣和阿染你一樣對明戌不屑一顧,他們敬的人從一開始就只有阿染你。他們敬你,因為你下定決定親手覆滅了荒謬的明戌,也因為你以一己之力成就瞭如今寧國的輝煌,甚至在四國交戰之中可以立於不敗之地。他們敬的——是現在寧國的攝政王赫連玉。”
玉染聽到最後一句時,逐漸睜大了雙眼。
寧國的攝政王?也就是那個定國公主赫連玉?
之前不論是從長孫弘、謝意遠的口中,還是從長孫宛然的口中,玉染都聽到了太多有關於對寧國赫連玉的評價了。
可以說,寧國的攝政王赫連玉,就是一個令人景仰敬佩的存在。
可是,現在站在她面前的這個人,居然告訴她,她不僅是明戌前朝的長公主顓頊染,更是現今寧國的攝政王赫連玉。
玉染現在根本無法想象自己心中的震驚。
她在湘王府呆了快有兩月了,她從沒有一日像現在這一刻這般心中驚駭波盪至極。
若說玉染聽到容襲說她是顓頊染的時候,玉染的心中至少還因為修子期的那一聲公主有個底,那在容襲表面她玉染就是寧國赫連玉的時候,她是真的愣在了那裡。
這怎麼會呢?
那可是赫連玉啊,赫連玉可以算是湘王府真真正正的敵人啊。
赫連玉是怎麼靠著她的手段果決一步步從一個“普通”人最終成為攝政王的事情玉染聽了不少,也看了不少。當時玉染也有佩服過赫連玉,但她也在心中感嘆過赫連玉的強大而冷情,玉染幾乎想象不到一個女子能夠站到如此高的位置究竟要多少的隱忍決絕。那時的玉染有過一刻感同身受的悲傷,但她不明白自己為何在聽到有過赫連玉的事情之後就會產生這種情緒。
只是,她始終沒有想到,最後她得到的結果卻是,她就是赫連玉。
寧國先君昭告天下的是現在的赫連玉原來只是一個普通的民間女子,可在現在的玉染想來,她也瞬間明白了。是啊,怎麼可能普通?
扮作赫連玉,幫助寧國先君重歸王位,並且成為太子的人,她原來是明戌的公主。她有可能根本只是和寧國先君做了一場交易,或者說只是赫連玉的一場陰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