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渁莫名的打了個寒顫,只能祈禱著張田臣能順利的溜走。他們兩根本就沒想到,這個公子會為一個陌生的女孩多管閒事到這等地步。
那些大漢全都去追尋張田臣了,破廟裡只剩下一些抬夫。
在逃跑的張田臣一直在心裡罵娘,他跑得腿都折了,這些漢子還是跟得很緊。他在山坡叢林裡跟這些人玩起了躲貓貓,好在他提前探過路,倒也應付得過來。
但是也沒有高興得太久,因為這些漢子們又來了幫手,有的堵在山下,有的在山頂上巡視,有的在山腰搜查,好像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抓住似的。
他一邊躲一邊奇怪的想著,自己又沒有劫到什麼銀兩,不過是傷了點梁渁的皮肉,至於這麼大費周章的抓他嗎?梁渁這傢伙難道就不能勸著些?讓哥哥他躲得好辛苦……
廢廟裡,或許是梁渁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公子開始講起了他的往事:“你知道我為什麼最討厭匪賊嗎?”
梁渁搖了搖頭,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年代,人人都有悽慘之事,她也已經見慣不慣了。
“我叫穆封,一出生就是富家子弟。我父母為商人,從小教我經商之道。他們告訴我,經營要有法有道,交往以信以誠。一直以來,我們家都從未有過不法行徑,還時常施粥義診,以積累好名聲。可是世道變了,鄉親們從原本的感恩涕零變成了貪得無厭。鎮上有一群混混不滿我家不再給他們施粥施米,便聯合匪徒突然衝進我家,見人就殺。我娘把我藏進了最偏僻的一個廚房裡,便獨自去找我父親。”
聽到這裡,梁渁只覺得如墜冰窖。當年的一幕幕映入眼簾,她強撐著自己不動聲色,卻忍不住發自內心的打顫。難怪她覺得這個公子如此面熟,原來這些年一直惦記著的那個小公子便是他。
“後來我還是被一個女孩發現了,她搶走了我母親留給我唯一的東西。我幾乎是放棄了一切的尊嚴去求她,可是她卻拿起菜刀要跺了我的手。後來我追了出去,發現劫匪們早就已經走了。平日裡看似和藹的村民們都衝入了我家,搶走了我的一切,我父母的頭顱,就這麼血晃晃的掛在門前。”
梁渁只覺得呼吸都困難了,艱澀的問道:“這些年你是怎麼過來的?”
“我父親的好友聽聞了這個訊息,便火速帶人來檢視情況。他們趕到的時候,府上連一片瓦礫都不剩了,只留我絕望的站在那裡。後來他把我接到府上,悉心照顧。每一夜,我都會夢到當年那些劫匪的兇殘,夢到鄉親們湧入我家的歡呼聲。我總是忍不住在想,我家到底做錯了什麼,引得他們如此對待?就因為我們聰慧,賺的錢的法子比他們的多,所以就是不義之財?就因為我們沒有把家裡的錢全部分給他人,所以便是不仁不義?”穆封說得說得風輕雲淡,但是梁渁能感受到他心裡藏的那些痛苦。
“對不起……”梁渁不自覺的說到,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多麼的該死。可是她卻畏懼死亡,很快又改開道:“對不起,我不應該讓你想起當年的傷心之事。”
“沒關係,現在我暫且過得很好。”穆封摸了摸那些被紅布蓋著的大箱子,眼裡的那些陰霾散去,嘴角也不自覺的彎了彎。
梁淼淼有些好奇的問道:“這些是什麼?”
穆封答道:“這些是我的聘禮。我叔叔他們一家溫暖純良,我與他女兒從小青梅竹馬,感情深厚。弱冠之後我便借了叔叔一些銀子做生意,現在不但有了自己的商鋪,還買了一棟新宅。過幾日我便上門提親,其實我們已經連何時成親的日子都早已商量好了。”
梁渁僵在原地了很久,如果重新給她一次機會的話,她也是想做一個溫暖純良的女子的。
天色黑了下來,那些捉拿張田臣的人還未歸來。穆封好像並不著急,命人開始生火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