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韓露點頭,“我是跳不了四周了。但是,我不是腿斷了,也沒落下殘疾。你是以為我要退休了嗎?”
“韓露。”從辦公室裡出來的劉伯飛趕緊叫了她一聲。一是怕韓露受刺激胡思亂想,二是怕韓露咄咄逼人把本來就情緒不穩定的許浩洋逼出個好歹來。
“他不是這個意思。”劉伯飛說。
“您怎麼知道他是什麼意思?”韓露衝著劉伯飛懟了一句。
“你是有事找我嗎?”劉伯飛問。
“兩年半。”韓露沒有理會劉伯飛,而是說出了一個數字。“現在離下屆奧運,還有兩年半時間。就這兩年半,”她停頓一下,“我,和你賭一塊金牌。”
“什麼?”許浩洋下意識地問。
“我同意了。”她看向劉伯飛,“你們共同的建議,我同意了。”
“你是說……”
“下屆奧運會,我,和你。”韓露用手點了一下許浩洋的胸口,“金牌。明白了嗎?”
“ ……?我好像根本沒有答應要……”
“過來。”
韓露根本沒有聽許浩洋在說什麼,只是粗暴地撂下了這句話。許浩洋回頭看了一眼站在辦公室門口的劉伯飛,見到他對他擺了擺手。
他只能跟了過去。
所以在很多年之後,韓露回憶起這件事的時候,她甚至於要懷疑這是個劉伯飛和許浩洋共同設下的陰謀。
因為她原本來敲劉伯飛的門時,是打算拒絕掉這個該死的建議的。但她在看到許浩洋之後突然改變了想法——也許,她認為,她得讓這個二百五,還得讓所有人知道,到底是誰藉助誰的力量,到底是誰幫助誰實現夢想。
而且,她還不得不承認,現階段的她,不可能勝過加拿大的杜哈梅爾。
就算杜哈梅爾是女單選手,她也沒有把握戰勝她。
這種距離形成了一種新的動力,這對她而言是一種非常新鮮的感受。她為她充滿力量和速度的步伐折服,某種程度上,她也重新整理了她內心關於雙人滑的刻板印象。
也許,她想,她可以滑出自己的雙人。
劉伯飛那邊,則是另一個狀態。自韓露在他面前對許浩洋撂話之後,他整個人始終都有點忐忑,他原本覺得,說服韓露這件事會是一件漫長艱辛的持久戰,但事實卻這麼迅速——或者有點烏龍地成了之後,他簡直要時不時掐自己幾下,以確定這不是做夢。
單轉雙不簡單,其中得做許多功課。於是他花了一些時間,整理了一些歷年比賽的影片資料拿給韓露,又提著一顆心怕被她翻白眼懟。
怎麼回事呢。他罵自己,四十來歲的快五十的人了,教練當了這麼多年了,以前在少年隊訓孩子的時候嘴皮子也是溜的,現在怎麼就那麼慫呢。
韓露看了他一眼,接過他遞過來的隨身碟,隨手揣進了外套口袋裡。
“謝謝。”她說。
“那個……”劉伯飛還想說什麼。
“什麼?”
“不,沒什麼。”劉伯飛搖頭,“你回去先看,看完了我們再討論。”
“好。”
劉伯飛在這裡選擇沉默是對的。因為,韓露這個決定,歸根結底,仍舊是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單憑一時衝動做出來的。她的人生裡其實很少會有這種情況,她喜歡那種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感覺。但有一天,她發現事情開始失控了,她無論怎麼思考,都思考不出一個最適的處理方式時,她就也像很多人一樣,下意識地放棄了探尋不可能尋得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