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煥一直沒出聲,安靜的聽慕歡歡說著,聽她說到是因為需要這個孩子才想生的時候,他如墨般的瞳孔印出她的臉,問:“既然你需要它,為什麼又不想把它生下來了。”
慕歡歡沉默一會兒,笑得很無奈,“難道就因我需要,我就要自私的讓它成為另一個自己嗎?”時煥冷笑了一聲,“慕歡歡,你確實有病,還病的不輕!”
慕歡歡臉色倏然慘敗,低頭斂眸,指甲也更深的扎進肉裡。時煥有些粗魯的拉過她的手,將她的手指慢慢掰開,看著掌心已經被指甲乍破皮的地方,滿腔怒氣之餘又夾雜著一種澀澀的酸脹感。
他粗糲的指腹輕輕的從她掌心的傷痕拂過,清清淡淡道:“不過你得的不是你母親那樣的病,而是杞人憂天的病。”
“慕歡歡,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是個很消極的女人?”時煥抬起她的下頜,“一些沒發生過的事情,你想那麼多幹什麼?按照你這種想法,人總有一天會死,是不是因為要死,所以每天為了不浪費資源就不吃飯不喝水了?”
迎著時煥的目光,慕歡歡有些不敢直視他眼中的光芒,“可是,我真的沒有信心能做一個好母親。”
時煥說:“沒有什麼事是天生就會的,況且,你若是做不好,還有我,你怕什麼,嗯?”
……
深夜,慕歡歡在客臥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腦子裡想著在餐桌上時煥說的那些話,在她二十三年的人生裡,對她生命最有影響的四個男人中,時煥是第一個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的男人。
就像他說的那樣——還有我,你怕什麼。
這簡單的七個字,甜的浸入心扉,讓人新生嚮往,但也有可能是裹著糖衣的毒藥,致命的那種。
她翻身從床上起來,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看了一眼,已經快凌晨兩點了。
她關掉手機螢幕拿著手機在床上靜坐了一會兒,窗簾只拉了一層薄紗窗,外面不知道何處的光線射了進來,大致照亮了房間的淪落。
她莫名覺得有些冷,突然想起那天下午從時煥懷裡醒來,被他包裹的熱度。
她目光定定的在空氣某個點上停留了一陣兒,掀開被子下床穿上拖鞋,她開啟門走了出去,習慣了黑暗之後,即走廊上沒有開燈,她依舊清楚的走到了時煥的臥室門口。
猶豫了兩秒,她先試探性的壓了下門把手,竟然就這麼開了,又猶豫了一會兒,她推開門走了進去。
時煥也並沒有睡,也並沒有開燈,他穿著單薄的睡衣,手裡夾著燃燒過半的煙站在窗前看著隔岸的城市燈火,從簫蘊那裡知道了一些慕歡歡的過往,但是和慕歡歡親口說出來的還是差別很大。
三歲的孩子,看著自己的母親死在面前,還和母親的冰冷的屍體在狹窄的浴室裡共處了兩天兩夜。
若是換他三歲時候的心智,只怕早就嚇傻了吧。
他到底是不如她。
想到這個,時煥忍不住低笑了聲。
就在他的笑聲剛落下,一道輕細的聲音就從門口的方向傳來,時煥側身往那看了一眼,並沒有動靜,他以為只是錯覺,正要收回視線,就見一個纖細的黑影緩緩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