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樹皮如此光滑,讓我們踩於腳下只怕連站都站不起來,他們果真能夠以此御冰而行,順河道繞行黑風后方夾擊敵軍嗎?”
“能不能夠,鄂將軍一看便知,九原軍常年駐紮在此,寒涼之日頗長,將士們閒暇無趣時常以此法打發時間,冰面上的速度比起平地快了數倍,嫻熟之人更能夠以此超越馬匹,如疾風閃電,遙不可及。秦篪在營中任先鋒不下十次,有他帶兵潛行,蒼浪很放心。”蒼浪聽罷鄂閔的話後微微一笑,抬頭看向了密密麻麻整裝待發的九原軍。
自採納無瑕的提議之後,蒼浪與秦篪連夜從九原軍中抽調出了四千人馬,作以潛行隊伍的主力,這四千人皆為斥候出身,有著十分警覺的洞察力與反應能力,兵刃以弓弩與短匕為主,可遠攻亦可近身搏擊,為軍中精英之士。蒼浪其人雖智謀見樹皆高於趙穆,但終究侷限於世俗的框架,遵循禮法,戰術上未敢逾越突破,昨夜聽了無瑕的話後,他不禁暗自慚愧,想無瑕年紀輕輕便有這般開闊的視野與神鬼之謀,實在令他自嘆弗如。
“好傢伙,這速度想來連纏綿也難以追趕,實在是……”接下來的話語在看見躍入眼簾的那道身影時戛然而止,明威吃驚的探出身去,看向了隨著秦篪一併滑來的纏綿。
“我說怎麼找不到你,你這是要做什麼?”雖然心中已有猜想,但因奚昊也在營中,明威以為纏綿不會主動請纓擔當潛行之職,現下看來,倒是自己低估了他,讓他搶了先了。
“別打主意,你為何被撤先鋒,我已經問過原因了,所以你也該知道,此次出行你是不在考慮範圍之內了,便安心的等在這裡,幫我照顧好奚昊無瑕,待你身子好了,咱們兄弟再一併殺入汲水城中,把白炎那小子揪出來。”看明威臉上神色,纏綿知他心有不甘,是以一笑之後,拿話堵了他的口。明威眉頭一鎖正待反駁,卻見奚昊從遠處奔來,臉上帶著惶然之色,顯得十分慌張,明威看後頓時唇角一抿,有了笑意。
“你要去,奚昊公子他知道嗎?”這話問得有些幸災樂禍,因為從奚昊的神色看來,纏綿根本還未與他說明,而今奚昊聽到訊息後尋來,必定少不了他一番唇舌求饒。
果然奚昊一眼便看見了人群之中的纏綿,在如釋重負的吐了口氣後,氣沖沖的奔了過來。纏綿本還得意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順手將秦篪拉到面前一擋,然後竟身子一躬便要逃跑,奚昊在後追了幾步,奈何跟不上他的速度,只好將腳一跺,狠狠叫道:“你跑,跑了就不要再回來!”
死穴!
明威正雙手抱臂靠在城牆旁看熱鬧,在聽了奚昊那話之後忍不住仰頭笑出了聲來。果然纏綿的身子一傾,劃出一道弧線,灰溜溜的又轉了回來。將士們在旁皆悶不住笑意一鬨而散,奚昊則站在原地,氣呼呼的等著那人自投羅網。
“我去向爹爹請命之時,你睡得正香,便,沒捨得吵你。”纏綿低眉斂目的回到了奚昊面前,見他板著臉不理自己,遂躬下身去,如耍賴的孩童般將臉在他的頸窩處一蹭,輕聲笑道:“好香的小夫君,搽了什麼,待為夫的檢查檢查。”
“你倒還當我是以前那個懵懂無知的少年,任由你一頓唬弄就可安然無事的嗎。”奚昊冷臉將指尖點在他的額間狠狠一推,返身便走,纏綿見他果然生氣了,忙伸手去拉他,豈料奚昊早有防備,那一拉之下竟沒有拉住。
“我知道你會生氣,可也知道你並不會阻止我,對不對。”
腳步一頓,奚昊沒有回聲,卻在纏綿的話語中慢慢低下了頭去。
“你擔心我,所以才會對我發脾氣,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昨天去看過爹爹之後一個人躲起來哭了那麼久,你當我看不到麼。”
單薄的肩頭有了輕輕的顫動,奚昊低頭站在原地,緊閉雙眼咬住了唇角。
擔心!
怎能不擔心!
這場戰爭讓所有人都經歷了太多太多,自己不知道纏綿這一走會不會還能回來,因為有太多的不確定性,讓自己曾經滿滿的信心已經消失殆盡,害怕他的離去,怕如從前那般與他擦肩而過!是自己太懦弱,無瑕與白炎在失去彼此的無數個日日夜夜裡,都能憑著信念一次又一次的找到對方,自己為何不能如他們那般堅強的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