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就把調查的重點放在了縣醫院,有公社張大夫丈夫在縣醫院人事科做科長,他在縣醫院裡的調查很容易,很快就知道了趙建國兩個妹妹欺負香香的事。
轄區派出所就有出警記錄,醫院保衛科也有協調記錄,韓進翻著這幾張紙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到香香被潑了一身水還差點被趙建國的姐姐妹妹追打,嘴角繃成了一條直線。
他竟然不知道還有這種事!
可這些肯定不是香香那麼排斥跟他結婚的理由,韓進把縣醫院當成辦公室,一連三天都待在這裡,把香香陪床那幾天還有趙建國母親住院那幾天醫院發生的事都翻了出來,大大小小,幾乎一樣沒露。
可除了趙建國姐妹那場丟人現眼的鬧劇,和趙建國母親住院時期的奇葩和摳門,真沒什麼跟香香直接相關的東西。
可韓進不相信,也沒有一點放棄的意思,他查到最後又把目標放在了那幾天的病例上。
有人事部李部長的幫忙,韓進在醫院積滿灰塵的檔案室待了很久,終於找到了那張折磨了他和香香兩年的病例。
拿著那張病例,韓進心如刀絞。他不敢想香香這兩年是怎麼過來的,她要承受多大的壓力,要怎樣才能把心裡的痛隱藏起來若無其事地拒絕他……
他對她那些緊追不捨和軟硬兼施,對她來說幾乎是一刀一刀劃在心口,他竟然無知無覺!竟然還覺得自己對她包容體諒……
韓進默默站了很久,久到眼裡佈滿的血絲湧上來又消下去,直到他能面無表情地走出去。
他拿著那張病例去找了當初給香香看病的女醫生,那位張醫生不用回憶,對這個女病人印象特別深刻。
“她這個病治不好,到哪我都能打包票!我去年去上海學習,還拿這個病例給我們培訓的老師當教材,老師在課上做過詳細分析,這女的這輩子都不能懷孕!”
“公安同志,”縣公安局的小民警在上次臥底行動的時候被韓進帶著立過功,今天是跟著韓進一起來的,把他當偶像崇拜,張大夫就以為韓進是公安局領導來查案的,“這女的的事你們問我可算是問著了!”
“她不能生孩子吧,心還不小!她是不是作風出問題了?那年我就看出來了,追人家部隊幹部都追到醫院來了,還把人家老孃都氣病了!”
張大夫口若懸河,把當年她看熱鬧看得興致勃勃的事又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連香香追著趙建國的過程都說得有模有樣細緻無比,細節清楚得跟她當面見著了似的。
一聽就是這兩年沒少跟人說,流利得跟說書似的。
“我這人見不得這樣不要臉的人,怕那位解放軍同志給她騙了,當時就告訴他了。你們也應該看著了,那女的長成那個樣子,要是不說自個有病,啥樣男人估計都得讓她給忽悠暈乎了!”
張大夫低聲試探韓進,試圖從他這裡挖出更多以後可以閒話的訊息,“公安同志,那女的現在不會真跟那位解放軍同志咋樣了吧?還是她跟別人出事兒了?”
韓進把應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問在一邊記錄的小范,“她的話都記下來了?一句別落。”
小范合上筆記本,“都記下來了,我回去就跟轄區派出所……”
韓進打斷他,“跟我去跟馬局長彙報。”馬大刀現在已經從副局長變成正局長了。
張大夫還意猶未盡,“公安同志,還有什麼需要我能配合的,你們儘管問,我肯定知道什麼說什麼!”
韓進沒有跟她握手,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張大夫從醫院的小會議室裡出來,趕緊去雜物室找韓立容。
上回圓圓被文化局幹事強姦懷孕,韓立容試圖矇騙公安機關說他們是未婚夫妻,不但妨礙案件調查,還有包庇罪犯和迫害婦女的嫌疑,已經被醫院開除公職了。
但是家裡好幾個孩子又有圓圓的身體需要補養,她不工作連吃飯都困難,她只能託人找關係,最後在醫院找了個臨時工的工作,在後勤科做雜工。
從高高在上人人求著討好的護士長變成讓人呼來喝去的雜工,韓立容的處境可想而知,以前那些關係幾乎一夜之間就都沒了,拎著拖布走在醫院裡都沒人跟她打招呼。
今天張大夫想起她來也不是因為跟她關係好,而是來跟她打聽周蘭香的事。
“老韓,”韓立容現在已經由以前的韓姐變成老韓了,這還是好的,很多時候大家叫她都是“哎!掃地的!”,“老韓,你孃家屯子裡那個周蘭香是不是犯事兒了?今天公安來調查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