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源說,要真正感受一座城市的生活,就要搭上這座城市的班車……。燈紅酒綠,車水馬龍只是表面的喧囂和繁華,而來往擁擠的人群,才是內裡的脈絡和血液流傳。她的話聽了似乎很有道理,但凌朗可以作證,袁源絕對不是一名老中醫。
公交車在城市的道路上穿梭,形形色色的人可能只是數站之緣,每一秒都會可能成為彼此的過客。
路過十字路口的一個個紅綠燈,透過車窗,你會看到對面另一輛車上,或者路邊等待的人們,他們有時候也在看你。
這樣的情景,也許每天都會發生。大家來去如此的匆忙。
追逐,堅持,所有當初踏上這座城市的人們,心裡頭都藏著夢想。每個人對未來,都充滿了希望。也許他們在當年,第一次坐上這座城市的班車,嘴角噙著笑容。就如同他的母親和姐姐一樣,告別家鄉的沉重,把希望寄託在了他的身上,也寄託了在這座城市身上。
但在這個繁華浮誇的城市裡頭,更多人,過著朝九晚五平淡的生活。所有人身上都準備著幾個不同時間的鬧鐘,來去匆匆。曾經多少人說過,做夢也要堅持理想,卻有些東西慢慢,變得不知所蹤。
在這個寬厚接納卻又無情抗拒的城市裡頭,多少人為了生存傾盡了所有?丟失了信仰,或者自甘放蕩?又有多少人開始對於未來,總是說不出的憂愁,提到遠方的家鄉,就皺起眉頭。
在這個嘈雜虛無的城市裡頭,為了填飽肚子就已精疲力盡。多少次下班,公交車上睡過了車站,而車窗外一路霓虹。也曾想過與她到老白頭吧,但多少次奔忙,卻一無所獲地站在街頭?過萬一平米的房子,就能打碎了一切脆弱的美夢。
花謝了又開,讓人驚喜,然後又讓人沉溺於失望。一個時代變換,皺紋爬上額頭,滿臉滄桑,回頭已經不是那無悔的青年。
四季輪迴不變,可變得從來是人,是人們的理想。百米高的大樓遍地聳立,車頂遮蓋了視線,所以人才會覺得渺小、迷茫,看不清以後。生下來,活下去。僅此而已。
凌朗突然想去看看母親和姐姐,但終究只是想了想,就放棄了。她們會詫異,會詢問。而他不想讓她們擔心。
最後幾個站,人少了,終於有了位置,兩個人坐下。袁源似乎察覺到凌朗的情緒不高,從揹包裡,拿出耳塞,笑著說,聽歌吧,然後把耳塞塞到凌朗的耳朵裡,一人一個。把聲音放得很大。
一號線也是人潮人海,人們甚至在地下奔跑著。站在隊伍裡,幾乎不用你自己動,後面就會有一股力量,先把你淹沒,然後卷夾著你蜂擁而上。這就是生活,那怕你揣著休閒的過客心情,它也會把你擠進其裡。
抓著垂下的扶手,聽著完全不記得內容的音樂,兩人都沒有說話,任由身邊不同的軀體擦肩而過。直到身邊傳來一陣吵雜聲,引起了兩個人的注意。
一箇中等身材,將近四十歲的中年肥胖男子,似乎想擠到那長長座位上,但是座位上已經坐了六個人,其中有個半拉大的小孩,空隙不多,也談不上有多滿。滿臉疲憊的中年男子,想讓旁邊的大姐能擠一下,或者把孩子抱起來。但是那位大姐不願意,於是兩人起了些口角,然後那位大姐的老公也參與進來。一方說著國語,一方說操著本地方言,不管聽不聽得懂,越說越激動,聲音慢慢大了起來。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芝麻大的小事,怒氣一上來,就能失去理智。所以有智者說過,不要在生氣的時候,去做任何決定。
兩個男人開始相互推搡,周圍的人都紛紛避開,或者就站下了車。那大姐的老公身材高大,中年男子體形上落了下風,但是他眼睛紅紅的,用力一推,竟把那大姐的老公推了一個踉蹌,跌向袁源的身上。
凌朗趕忙伸出手臂,給擋下來了。看到那個中年男子,揚起手,還想衝上來。他前跨一步,捉住了中年男子的手腕。那中年男子雙目一瞪,突然感到全身一陣冰涼,整個人就似乎冷靜了下來,眼睛裡的血色也急劇地褪去。他看到凌朗像是個剛從鄉下來的小青年,但穿著中山裝,袖口還繡有壟斷圖案,也不知心裡怎麼想的,悻悻地抽回了手,然後向另外一節的車廂擠過去。
那個大姐和她老公都用本地語言,向凌朗表示感謝,雖然不能完全聽懂,但是凌朗知道他們的意思。他輕輕的搖了搖頭,然後把視線移開,隨意地到處看著,目光散漫,沒有焦點。
袁源突然湊到凌朗的耳邊,輕聲說道。
“我以為你剛才會動手教訓他的呢?”
“為什麼會這麼以為?”凌朗感到愕然,就為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龍魂的人也是囂張慣了吧?
袁源又笑了笑,她的笑的確好看,但是她沒有回答凌朗的為什麼。
“謝謝你剛才出手幫我擋了一下。”
凌朗聽了覺得很無語,撇開魂體不說,論身手,四個自己,估計都不是眼前這位笑眯眯的姑娘的對手。雖然他覺得自己是挺扛揍的。
但凌朗還是覺得自己應該解釋解釋,至於為什麼?管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