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如此境況,關公聖魂也是額頭緊皺,神情嚴肅,他終於要打算出手了。雖然白起臨死前曾說過這麼一段話:我固當死,長平之戰,趙卒降者數十萬,我詐而盡坑之,是足以死。但是死過一次,今天又以魂體為其食,也算仁盡義盡了,換作誰,都做不到更多了。如果因此而耗盡修為,本命金丸都不得保,那就過了,那就,實為不智。
關公聖魂右手一伸,青龍偃月刀在手,就欲去砍開那座白骨之山。
突然眼前一陣金光大作,那堆積在一起的骷髏山,竟然被紛紛震開到了一旁,露出中央的一個小小金丸來。
爾後,魂能波動,白起軍魂幻化成形,身著亮白攢銀甲,頭戴星白戰盔,腰繫金獸面束帶,外罩緋紅大長袍。雖然臉色蠟黃,神色頹敗,但是一雙眼睛,在兩道劍眉之下,更加的明亮,就如黑夜寒星,如空中雄鷹,環視周圍。
“趙括,白某能做的,就這麼多了。白某本死不足惜,但是尚有盟約在身,還放不下。不管往後你作如何想法,不管這四十五萬亡魂如何看我,從此,白某不欲再相欠。”緩緩說完,白起軍魂像放下了什麼,氣色敗壞的臉,突然紅潤了起來。
“當年,你我一戰,你死不瞑目,今天,可敢再與白某一戰?”剛剛以身侍魂,使得魂體殘破,但說此言時,他聲音鏗鏘,竟無一絲頹唐軟綿。
那白麵長髯,身穿彩服的趙括依然滿目含恨,目光灼灼地看著白起軍魂,大聲喝問:“你欲如何?”
白起軍魂也不搭他的話頭,抬頭望天,雙手拱拳,口中勁聲呼道:“我大秦兒郎,爾等何在?”
“吾等,在”。聲音震天,氣衝雲霄。當年長平一戰,同樣死身的三十萬老秦卒魂,憑空而現,一眼望不到邊際。旌旗招展,彎弓持矛,除了那整齊的一聲,大軍個個,身形如林,魏然不動。
統帥無令,則止戈息戰;統帥有令,則立身而待。
大秦軍威,神州共贊,六國色變。
赳赳老秦,共赴國難,血不流乾,死不休戰。
赳赳老秦,復我河山,血不流乾,死不休戰。
西有大秦,如日方生,百年國恨,滄海難平。
天下紛擾,何得康甯,秦有銳士,誰與爭雄。
老秦人奮鬥、上進又敬畏律法,老秦人團結、單純從不輕言放棄。老秦人身死之後,墳墓皆朝東向,只因為他們來自東面的齊魯。
這樣的一支軍隊,看得凌朗魂神激盪,心念搖曳。這樣的一支軍隊,才真正是無敵天下的存在。孫武聖說: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也只有這麼的一支軍隊,真正的做到過,或者說比其它的任何一支軍隊,都做得貫徹,做得更加出色。
“趙括,可敢一戰?”白起軍魂瞠目大喝,戰意無邊。
“趙國將士,佈陣。”趙括武魂奮而起身,拔出一劍,劍鋒指天,聲震四野。
都說趙括無能,但他能打敗當時同為名將的王紇,能在最後被包圍的時候,先身士卒,死戰不降,甚至所率的將卒,能耗掉軍神白起帶領的過半兵士,這樣的一個人,豈會無能?所以他再次振臂而呼,亡魂們依然齊聲響應。白起軍魂身後那所有的趙卒魂念,也全部飛回各自的魂體中,然後捨棄那些已經殘破的骷髏身,魂體魂念合一,幻化成曾經的趙軍裝扮,默默等待軍令。
更加強大的一些副將、都尉武魂,則一個個站了出來,如生前般,吆喝指揮,號角聲聲,排兵、結隊、列陣。轉眼間,四十五萬趙軍兵魂,蔚然成軍。
地下的白骨紛紛,碎成塊塊,或成了粉塵。半空中秦趙大軍對峙,針鋒相對,一觸即發。
“戰……”,趙括武魂手中劍,向前一指。“死戰”,四十五萬個聲音響應,洶湧而上。都說六國畏秦如虎狼,但是絕不包括眼前這些“軍士”。他們選擇投降,是因為主將已死,軍心喪失,糧盡體乏,無力再戰,為了家國兒女,偷生一線。他們同樣怕死,但是他們不曾畏戰。
“殺……”,白起軍魂同樣寶劍一指,大軍如潮,衝向一切阻擋他們前進步伐的障礙,摧城拔寨,摧枯拉朽。
兵甲所至,山不能擋;弓弩如風,遮天蔽日。
大軍相接,記憶還在兩千年之前,身後是袍澤,眼前就是敵。那怕早已沒了身體,即使只剩下陰魂,敵人?那就去死吧。
“白起……”,趙括將魂同樣如生前,沒有閒著,欺身而來,私仇國恨,未曾消殆。白起軍魂,雖然一身修為十不存三四,卻也無懼,舉劍相迎,殺神人屠,求戰不得。
那些曾經飛於半空觀察的僧道俗魂者,早就有多遠離開多遠。那九層寶塔已經不再發光,完全暗淡了下去。大糧山上的廉頗廟,也只剩下隱約可見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