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街道上思索了很久,也沒有想出這個秘密的邏輯所在,哪怕我已經借鑑了各種宮鬥劇和諜戰劇的腦洞,卻依然猜不出我這個沒有跟季靈有過人生交集的人,是怎麼成為了害他的仇人。
街道上不時有季家人來往,有男有女,他們彼此都很熟悉,見面都會互相打招呼。
看到我這個外人,他們的表情都有些古怪,那些比我小的年輕人投來的目光大多是好奇和疑惑的,而那些比我大的,目光中多是帶著不加掩飾的鄙夷和厭惡,有些甚至還帶著仇恨。
那些鄙夷厭惡的,大概是知道我身世的那些吧,看來黃家嶺十八年前的那場災難。的確給他們的家庭帶來了巨大的傷害,要不然他們也不會這樣對我。
我沒有當猴子被人觀看的嗜好,就想找個地方靜一靜,可是身後父親的家不好回去,黃家嶺其他地方我也不熟悉。走到哪裡才是個清淨呢?
我漫無目的的朝前走著,走出沒多遠,就看到了一個小診所,昨天那位負責照顧袁玲的胖大嬸正在忙碌著。
我心中一動,走了進去:“嬸子。袁玲她怎麼樣了?醒了沒?”
胖嬸剛給一個熊孩子孩子正完骨,抬起頭看到是我,頓時滿面笑容:“季藏來了啊,先找個地方坐,我給這熊孩子擦點藥酒,就完事了。”
我在椅子上剛剛坐下,那邊胖嬸就給熊孩子擦完了藥酒,讓他離開後,走了過來:“十幾年沒在家裡住,不太習慣吧。”
我尷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好岔開話題道:“玲玲她怎麼樣了?”
“還在睡著,一直沒醒,小姑娘驚嚇過度,神魂不穩,昨天晚上我給她叫過魂了,醒了一會兒,又繼續睡了,可能是損耗太大了。”胖嬸笑眯眯的說道。
叫魂是北方民間流傳的一種方法,小孩子的神魂受到驚嚇就會丟了魂,一直昏迷,高燒不醒,吃藥打針都沒用,只有親人或者神婆喊著他的名字讓他回家,這樣就能醒來。
大人是很少出現這種丟魂症狀的,除非是經歷了極端恐懼的情形,而且也不是親人就可以隨便叫回來的,必須要神婆耗費法力才能。
因為大人不如小孩子心思純淨,小孩子聽到父母的呼喊,就會立刻回來,大人卻有很多雜念,神魂很難叫回——其實這也跟現實吻合,小孩子都離不開父母,而長大成人,很多人都會嫌父母煩,幾個願意聽嘮叨?
我知道這些,也是因為以前下山村有大人上山撞邪丟了魂,幹婆幫他叫過魂。
我心知胖嬸幫袁玲叫魂,肯定花了不少力氣,頓時感激道:“謝謝嬸子。”
胖嬸擺了擺手:“都是一家人。跟我客氣什麼。”
正事說完了,忽然就沒了話題,我倒是有心問問黃家嶺的情況,但是覺得開口問了也得不到答案,被人拒絕反倒更尷尬,至於其他的,根本就沒東西可聊。
更尷尬的是,胖嬸家的診所是她帶著兩個二十多歲的閨女在操持,我一個大小夥子不看病老坐在這裡,好像有點怪怪的。
告辭離開之前,我又強行尬聊了一句:“咱們黃家嶺不是都是高人嗎?還需要打針吃藥?”
胖嬸笑了:“用術法的確能治病,但是損耗施法人的福分,能吃藥打針治好,為什麼要費那勁?還是要相信科學的。”
相信科學!
神特麼的相信科學!
這都什麼世道,外面那些自媒體上自稱是搞科學的,天天在搞封建迷信,這裡明明都是搞玄學的,反而在真的推崇科學,這世界好像完全顛倒了。
我想起在父親書房裡看到的那篇關於混沌理論的論文,再看到胖嬸一臉相信科學的堅定表情。只覺得一陣精神恍惚。
等我恍惚勁兒過去,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間走到了鎮上的那個小旅館前,想著也實在是沒有去處,乾脆去賓館待著,也比在路上當猴子強。
還是那個女前臺。見到我來有點奇怪,我說要開個房,身上沒錢,能不能先欠著,那女前臺卻說賓館從來都不收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