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樂雖然不滿,迫於群眾壓力,最後還是妥協了。
他大概是惱我不去救生哥,神色之間對我冷淡了不少。我對他說話也愛理不理的,我自覺無趣,便依著揹包獨個睡去。
毛正琛正襟危坐,充當守夜人,以備有什麼風吹草動,可以及時叫醒眾人。
折騰了大半夜,睏意襲來,雖然環境惡劣,我還是很快睡去。
第二天,我們以篝火為中心,向牛頭山方圓十里進行搜尋,在一個小土坑發現了昨天那個裝鬼的夥計,只見他衣服破爛成了碎布,臉上滿是泥巴,猶如鋪了個泥巴面膜,胸口的衣服被掏空了,露出兩個黑葡萄。
周圍一串串獨腳腳印,深入泥土,大概有十公分左右。
我心下默然,果然是山魈,古書記載山魈獨角,長得像猿猴,性情調皮。這夥計,肯定是被它迷到了此處,被作弄得不似人形。
那夥計悠悠醒轉之後,一口咬定是毛正琛不經他同意又給他‘加戲’了,嚇得他膽戰心驚,不住要求加錢,還要求賠償精神損失。
毛正琛不耐煩道:“行行,先欠著,回去再給你結賬。”
這夥計是找到了,可怎麼也找不到生哥。
我說生哥是鬼,白天怎麼可能找得到。可樂愣是不信,將搜素範圍擴大,然而直到中午,別說生哥的人,就連他一條毛都找不到。
可樂急了,打電話報警,對方問他叫什麼名字。他一愣,忽然記起,認識生哥這麼久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呢。
對方見他沉默多時,以為他是搗亂的,便掛了電話。
毛正琛安慰他可能生哥像他的夥計一樣醒了,自己回去了而已,況且他這麼大歲數了,也知道自己照顧自己。
可樂將信將疑,只得接受了這個說法。
臨走的時候,我和毛正琛互留了聯絡方式,約定過幾天登門造訪。棺材菌的計劃是徹底破產了,看看毛大師能不能幫上忙,就算他不行,祖上應該有什麼厲害的法器可以幫幫素心。
出了山區,我和可樂沒有直接回劏房,而是把他帶到生哥的理髮店。
站在那形如廢墟,荒廢了很久的房子前,可樂愣住了,接著是無法置信的激動,喃喃道:“生哥真的是鬼,生哥真的是鬼……”
我抱臂站在他的背後,嘆道:“雖然他沒有害你,但他的確是鬼,這是無法否認的事實。當然,一開始沒有告訴你,我也有錯。”
可樂怔怔出神,沒有理會我言語中挽回關係的意思,問道:“生哥既然是鬼,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兩個地方?”
我想了想,道:“佛典上說世上有三十三種鬼,我想生哥就是例外的一種——不知道自己是鬼的鬼。”
不記得自己已經死了,依舊在生前活動的場所迴圈,活在自己的記憶中,好像無間地獄一樣不斷輪迴。
年月長了,他的記性會越來越差,等到陰魂的能量被消耗殆盡,就像一塊鹽巴消失在水裡。失去輪迴投胎的機會,徹底,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