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踏入“銀月客棧”的時候,寧奕就已經捕捉到了異常,那位客棧老闆,深夜不睡,點燈算賬,但事實上筆墨乾涸,應該是早有“防備”。
那十二座酒罈裡的氣息,渾濁難以堪破,卻隱約帶著凌厲。
十二把飛刀的輪廓,在寧奕的感知之下能夠捕捉到一個大概……而最讓他覺得“有趣”的
,是這位掌櫃的行事風格。
在江湖之中,最清楚一個道理,人善被人欺。
越是和善,越受委屈。
在東境,活得最不長久的,就是大善人,要麼當面被人打死,要麼背後被人捅刀子……偏偏這位掌櫃,慫到了極致,卻安然無虞的活著。
寧奕觀察了井寧父親一段時間,發現這位掌櫃的,看似渾無修行氣息,但侮辱他的人,卻永遠不會上升到“出格”的地步,他會吃虧,會受傷,卻從沒有登門客,是來要他性命的,這一點十分不合常理。
但……如果再往深處去想象一步,就合理了。
神魂之術,控人心絃,潛移默化的影響一個人,從而讓一切順延自己的想法去發展。
這位掌櫃的,是一個修行神魂術法極強的修行者,所以他能夠“卑微”且“從容”的生活在這裡,鷹會也好,赴死山也好,沒有人來找他的大麻煩,因為在這些修行者的意識之中,對於“銀月客棧”的戾氣,已經被井月抹除。
他們宣洩了自己的情緒,然後心滿意足的離開。
這個男人,在默默承受著痛苦,以及自己本不該受到的屈辱……他選擇的生存方式很奇怪,讓寧奕覺得很費解。
知道寧奕無意間看見了那本畫簿。
偶然的一次機會,在綠洲城的夜市集會,一堆零零碎碎的破爛物事之中,寧奕發現了這本畫簿,就連集會擺地攤的主人,也不知道這本畫簿從何而來,所以只花了一點碎銀,就直接買了下來。
之所以能夠被發現……是因為這本畫簿帶著極其強烈的“神魂氣息”。
只要是修行神魂術法的修行者,便能夠捕捉到異常。
寧奕翻開畫簿,發現裡面燒錄的圖畫,並不複雜……寥寥幾筆,大漠黃沙,一男一女,就在畫簿之上躍然浮現,按照翻頁,時間順序,串連成線,一連串的場景在畫簿之中連綿浮現,羅剎古寺,破敗廟宇,生鏽佛像,大月小城,還有一口乾枯的老井,這一男一女的人生,在這本畫簿的翻頁之中緩緩流逝。
只可惜,這其中的“神魂力量”
,似乎被歲月腐蝕,閱讀之時產生的歲月滄桑感,也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