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烈的風雪,在天海樓的穹頂上炸開。
白長燈的身軀,像是一塊破碎的舊布,大袍裡傾洩倒出如江河般肆意的粗壯長流,一位妖聖修行數百年的畢生妖力,在此刻毫無保留的傾瀉而出,隨著這漫天妖力的擴散,天海樓地界的擴張,已經抵達了方圓百里之廣,在灰之地界的上空看去,天海樓撐開的雪白屏障,就像是一把巨大的白傘。
而那座古樓之前。
一把猩紅的“小傘”,徐徐撐開。
楚綃的唇角溢位鮮血,她還是那副玲瓏身軀,但扎著羊角辮的發繩斷裂開來,一頭秀髮順延長風浩蕩鋪展,如一小座瀑布,隨著髮絲的垂落增長,她體內的氣機也隨之水漲船高,那柄“紅雨”被她撐開。
蜀山有兩把傘器,舉世無雙。
一把細雪,一把紅雨。
這是陸聖和趙蕤師兄弟的佩劍……在陸聖遠遊之前,把這柄“紅雨”,交給了紫山山主楚綃。
其中心意,已不必再多說。
“紅雨”之中,寄存著陸聖當年刻畫下來的多重符籙,而即便時隔數百年,已然威力絕倫,此刻綻放開來,在咫尺之間,風雪呼嘯,一片片金燦劍意凜冽地噴薄而出,像是暴雨梨花一般,瞬間將天海樓囚壓的禁制炸碎,同時將那位白袍老人射成了“篩子”。
白長燈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
他的一身白袍,早就被內裡滲出的鮮血染紅,此刻血跡斑斑,披著大麻袍,懸在空中,像是燃燒到盡頭的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老人的眼神裡,一片灰暗。
他笑了笑,“白帝大人來了……你們都得死。”
楚綃的神念,在打破天海樓禁制之後,終於得以釋放。
她神情難看,往著身下匆匆一瞥,然後看到了自己不願意看到的場面……紫山山主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她閉上雙眼,想到了收下上一位弟子時候的情景。
白長燈的胸口,忽然漲大,化為一個滾圓的大球,他的肌膚表面生出雪白的毛髮,大鵬鳥的金燦殺念,還有同階無敵的那股精氣神,在此刻都被消磨殆盡……但是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濃郁的,劃散不開的死氣。
這股死氣誕生之後,便不可化解的蔓延開來。
楚綃神情陰沉,盯著那襲不斷脹大的“紅袍”老人,她毫無顧忌,狠狠一劍戳了過去,紅雨的傘尖,直接戳碎白長燈的胸口,那襲染滿鮮血的紅袍炸裂開來——
“轟”的一聲。
磅礴死氣在天海樓上空鋪展。
首當其衝的,便是紫山山主。
羊角辮脫落,一頭秀髮鋪展的楚綃,面容異常平靜,她豎起兩根手指併攏,立在胸前唇邊,輕聲唸了一個“破”字,諸天死氣如洪流,但她是那座開天的利劍,死氣撞在楚綃的“紅雨”傘尖之前,自行分開,化為兩片沉浮的紅海。
這世間三千道法。
紫山只修行生死禁術。
白長燈死前準備自爆,以渾身死氣,拖著楚綃共赴黃泉,他的算盤打得好,若是換了大隋其他的哪位涅槃,倒還真
的有可能中招……但不幸的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別人,是紫山的山主。
楚綃輕抖紅雨,這些“威力極大”的死氣,非但沒有被她震散,反而是如河流般匯聚而來,隨著楚綃另外一隻玉手的抬起,虛空化開,洞天吞吸,將這位東妖域大長老臨死前的死氣都“收納”起來,妥善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