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
一行從西方邊陲奔行,全速前往母河王帳的隊伍,在大雨之中停下行進……這隻隊伍裡的每一個年輕人,此刻都是神情惘然,他們身上披著的麻袍全都被雨水打溼,星輝燃燒,雨水嫋嫋化為霧氣,身下的駿馬躁動不安,以四蹄擂打地面,而後沒過多久,似乎是感應到了各自主人的情緒,這些馬兒逐漸由暴躁變得溫馴,最後低下頭來,咀嚼著寒冷的霜草草屑。
田諭淋著大雨,他的額頭已經不再發熱,之前那種渾渾噩噩的夢魘感,此刻全部消散,他從未像現在這般清醒,也從未像現在這般無助。
母河執權者,在當年埋下來的“禍根”,現在形成了一場火焰。
田諭回過頭來,看著自己來時的方向……自己的家鄉,他將所有的親人都接到了白狼王帳,而現在毫無疑問,他連同整片母河的“權貴”,都成為了人民的公敵,那個從兩千年前復活的“東皇”,在這場草原的戰亂之中,掌控了最重要的東西。
人心。
東皇想要的或許不是新秩序的建立。
他只是單純想要摧毀母河,想要破壞烏爾勒建立的制度。
如果這場戰爭,繼續蔓延下去,很快就會有西方邊陲的人民加入到對抗母河的鬥爭之中,而且數量會越來越多,而它象徵著的,並不是母河的戰役會變得愈發艱難,而是草原制度的崩塌,即便母河最終取得了勝利,也無法繼續鞏固統治。
小白狼來到了田諭的身邊,聲音沙啞:“現在有某個人,提前做出了你想要做的事情……這件事情帶來的後果是無法挽回的,不可逆的。”
雨水的光芒,在兩人身旁淡淡擴散。
“埋得越深,傷得越深。”田諭低垂眉眼,他搖了搖頭,艱澀道:“事實上,如果我早一點就把這件事情告訴西方邊陲……那麼結果會截然不同。在‘源煞’一開始的時候,母河就出手解決這場災難,沒有造成太多的傷亡,沒有造成太多家庭的破散,沒有很多人死去,然後向著這些人公佈我們的‘過錯’,歷史終究只是歷史,掀掉這塊遮羞布,王帳或許會恥辱,但至少能夠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犯過錯,我們正在改。”
小白狼沉默下來。
他抬起頭來,道:“但是……現在怎麼辦?”
一切已經發生了。
“與其擔心‘母河’能不能回到最開始的地位,不如擔心……這場戰爭該怎麼結束。”田諭抬起頭來,看著四面八方漂浮著的“源煞”,他痛苦的咳嗽一聲,沉悶道:“東皇的鐵騎正在衝擊著母河的防線,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他,如果我們能夠殺死他,那麼這場動亂,至少能夠告一段落,西方邊陲的民意已經出現了問題……殺死東皇,我們還有機會去補救。”
整片草原,都瀰漫著“源煞”。
這股瘟疫,象徵著東皇的降臨,而沒有人比田諭更清楚,源煞的數量到底有多麼龐大……在龍牙山以追煞符清繳當地煞氣,足足花費了數個時辰,還只是一點殘餘,而根據後續的推演,整片龍牙山石壁,應該都被源煞所佈滿,真正的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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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聚,應該不是霧狀棉絮,不是氣態,而是水滴,甚至可能是凝固的結晶,這樣的一顆結晶,掌握在東皇的手中,會帶來比鐵騎衝殺更大的災難。
他是一個徹底的毀滅者。
而唯一能夠制裁東皇的,就是兩千年前,就站在黑暗對立面的那個人。
田諭望向母河的方向,喃喃道:“烏爾勒……”
……
……
“嗖”的一聲。
東皇的面前,多出了一道漂浮的黑袍身影。
寧奕也披著黑袍,只不過他的袖袍之間,溢位清脆的噼啪聲音,灼目的雷光,神性,劍氣,映照得他面頰時而發白,他的身上沒有東皇那樣的陰翳,更像是一道純粹的光。
兩人之間,相距不過半里,卻像是隔著一道天塹。
高空凜冽的風氣,吹動東皇和寧奕的衣袍,鬢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