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人站在最高處,自然看得最遠。
等到人都散去,府邸只剩兩人,張君令才出聲。
她在雷光中捻著一張光明組構的符籙,一邊端詳,一邊開口:“你看出來了吧?太清閣的裂縫……連線了另外一座世界。那是寧奕所說的‘樹界’,執劍者的家鄉。”
在長陵的五人談話中,寧奕沒有保留終末讖言的秘密。
倒懸海龍綃宮,是鎮壓樹界的一大神蹟。
北荒雲海,天都城,南來城……其實整座人間,都隨時在對抗著另外一個世界的撞擊,一縷縫隙的出現,便意味著碰撞的來臨。
執劍者家鄉的樹界,已經在影子的侵蝕下支離破碎,徹底湮滅,只剩下一個殘殼,而人間界在數萬年的發展中,已經被影子滲透,可惜的是,直至今日……兩座天下,對於這個叫做“影子”的生靈,仍然沒有確切的瞭解。
即便是身為執劍者的寧奕,也無法解釋,影子究竟是什麼。
與其說,它們是永生的生靈。
不如說……它們是象徵著“毀滅”和“墮落”的一種精神,思想。它們沒有實體,從來沒有人看到影子的真實面貌,或許能看到永墮之人,永墮之妖,但剝奪肉身之後,影子沒有展露過真正的實體。
“嗯。看出來了。”
顧謙合上書卷,來到張君令身旁。
簷外莽莽大雨。
“聖山,書院,紅拂河,全都去了那邊。”衣著單薄的顧謙,眺望雨夜,神色平靜,道:“正如我們先前所說的那樣……在天都城最虛弱的時刻,有人等不及了。”
太子崩殂。
外戰爆發。
這是大隋天下最脆弱的時刻——
“其實有時候,我還是想不通……”
張君令喃喃開口。
顧謙淡淡道:“沉淵的將軍府和寧奕的天神山,竭盡全力剿殺影子,在這股重壓之下,他一定熬得很痛苦。眼前是最好的機會,也是最後的機會……所以他不能再等了,他必須要跳出來。”
這不是陰謀。
是堂堂正正的陽謀。
“果然……你們早就知道了。”張君令感嘆道:“現在回想起來,那夜長陵的談話,我聽不懂,果然是太稚嫩。”
“不是稚嫩,是善良。”顧謙糾正了一下:“初入人間,不足十年。君令你只是……不擅長謀略鬥爭罷了。”
說到這,顧謙自嘲一笑,道:“而這,也不是什麼好炫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