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輪椅上的男人,陷入沉默。
“存天理,滅人慾。天理即是人慾,大先生若想要破境……不妨自私一些。”
雲雀語速很慢,也很堅定,道:“懷揣死志,去赴死局,可是……真的會死啊。”
這些話,有些耳熟。
似乎不止一次,聽到有人對自己提起過。
沉淵君陷入回憶……
五年前,寧奕推著輪椅,在那片尚未枯竭的大海前,對自己說。
師兄,要活著。
丫頭也說過……師兄,不要死。
而捨身於大局之中,完命於烈潮之內,是沉淵心中為自己設定的歸宿,師父死去,師弟離開,將軍府大業,北伐遺願,成為了支撐他走下去的動力……這數十年的隱忍,堅守,都是為了完成這個遺願。
若能完成遺願,即便搭上自己性命,也不足為慮。
可如今,雲雀的一番話,讓沉淵恍惚之間,觸控到了生死間的另外一層含義。
或許徐藏師弟,向死而生的跌境,之所以能夠成功……便是因為他真正寂滅之時,心中滿懷著不甘。
他並非是真正決意要去死。
他想要……重新活過來。
坐在輪椅上的雲雀見到此幕,神情裡露出三分釋然。
是了。
他從靈山來北境,在此苦候一夜,不為其他,只為見沉淵一面……閉關光明殿五年,他已經將菩薩道火裡的修為盡數汲取,可惜天道有限,他無法像虛雲師祖那般,成就生死道果之境。
可參悟地藏菩薩的道果,雲雀心中滿是感悟。
離開光明殿時,他想,若能幫上大先生一二,便算是不虛此行。
如今來看……幫上大先生的,不止是一二。
此行,也算是大大的圓滿。
雲雀從袖袍內取出一張無字元籙,輕輕迎風抖開,鬆開手掌後,符籙懸浮在微風之中,懸立於菩薩面前。
年輕僧人兩根手指輕輕一捻,指尖刺破,菩薩精血溢散而出,徐徐抬臂,不緩不慢,在符籙紙張上塗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