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渡忽而笑了。
出身聖山世家卻沒有資質修行的柳渡,往往看到路上任何一位修士,哪怕只有初境,也只有豔羨的份。
“十境看我如螻蟻,大修士看十境如螻蟻。”柳渡望向遠方,喃喃笑道:“真是有趣,如他們這般的存在,何必來洪來湖湊熱鬧,難道修行到那個境界,也喜歡像村頭稚童那般蹲在樹下圍觀螞蟻打架?”
楚先生笑了笑。
“您給指指?”柳渡來了興趣,抖擻精神。
那位被喚做楚先生的童子,緩緩挪首,望向身旁柳渡,微笑問道:“你確定要見?見了未必是好事。”
柳渡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童子伸手遙遙指向湖面不遠處的一個小點。
柳渡鬆開抱膝雙手,順勢做了一個懶腰,就此站起身子,背後已有婢女為其準備好一把太師椅。
“見,為何不見?”
“該遇見的,總會遇見!”
柳渡沒有向後坐下,而是一把攬過兩名少女春柳一般的腰肢,在咯咯如銀鈴的笑聲中懶散問道:“如此時節,春湖泊舟,一同飲酒,豈不美哉?”
黑衫童子若有所思。
樓船緩緩開始加速。
那杆大旗獵獵狂響。
周遭小船避之不及,被掀起的水波盪開數十丈,有好幾位無辜書生,險些被掀下船去,船腹被湖水澆灌,渾身溼透。
起身之後,這些人憤怒望向不遠處,可看到那艘樓船,看到大旗之後,卻又只能將滿腔怒火咽入腹中,自認倒黴。
左擁右抱站在船首之處的柳渡,則是無視了身旁兩側的這些小舟,還有落水的倒黴蛋。
好幾位女子為他捶背揉肩,樓船船首一片春意盎然。
柳渡雙手在山嶺峰巒間摸索片刻,只覺得索然無味,遂而抽離。
他緩緩抬起一隻手來。
樓船隔著大好幾十丈距離開始減速,距離逐漸接近,遠方那枚細小黑點逐漸清晰,那是一艘懸停於湖面中心的烏篷小舟。
柳渡眯起雙眼,打量著烏篷小舟,看出了一些端倪。
樓船掀動水勢,卻沖刷不動這枚小舟,這隻烏篷,像是拋了錨死死釘入湖底的一座大山。
這艘製造出來專門用來泛舟的“袖珍樓船”,最終停在十丈開來,陰翳籠罩,恰好止於烏篷之前。
一大一小,相比之下,甚是懸殊。
柳渡鬆開雙手,示意這些女子向後退去。
船首欄杆處,他客客氣氣揖了一禮,笑著開口道:“在下劍湖柳氏三公子,柳渡,不知可否請閣下,登船一敘,一同飲酒賞景,共觀接下來的‘飛蟻之爭’?”
黑衫童子神情不變,與柳渡立於欄杆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