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在我失勢無權,跌落谷底,自身難保之際……只有蘇牧先生不離不棄。”陳懿抬起頭來,他直視著寧奕雙眼,語氣誠懇,“凡救我性命者,懿必將銘記於心。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何況救命之恩?”
寧奕挑起眉尖,緩緩抬頭,望向陰翳中那尊不動如山抵達身影。
蘇牧一如既往地低頭。
安靜如雕塑。
“雲州案,你不必再查了。”陳懿聲音有些疲倦,他選擇主動道破真相,“於霈的那封書信,的確是道宗在天都地下成立的密會所發出。”
教宗聲音清澈,“太清閣在十年之前,便成立了‘雨露會’,廣納信徒。意在普渡蒼生,濟世救民,這個專案保密級別很高,不為外人所知也。”
寧奕兩根手指捏動茶盞,輕聲道。
“雨露會,是蘇牧先生負責的?”
“是。”教宗無奈嘆了口氣。
寧奕望向黑暗中的布衣長影,蘇牧低垂眼簾,看不清眼神中到底蘊含著什麼……引發了民政巨大矛盾的雲州案爆發之後,按照鐵律嚴查,一旦牽扯出雨露會,那麼首當其衝要接受處罰的,便是負責人蘇牧。
人非聖賢,孰能無……僥倖之心?
而陳懿千里迢迢,來到天都,目的也很明顯了。
他希望憑藉自己強大的力量,壓下這樁案件,來償還蘇牧對自己的恩情。
“雨露會,是我下令成立的。”
“所以……”陳懿頓了頓,平靜道:“雲州案查到最後,牽連出雨露會後,我也會曝光。”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他畏懼自己被拉下神壇。
但事實上。
他並不畏懼。
他只是在向寧奕闡述自己的選擇,這件案子一旦將蘇牧牽扯其中,他便會選擇跳入坑內,替蘇牧抗下“罪過”,哪怕這種選擇,會讓罪孽更大,更高。
寧奕的朋友很多,但也不多。
陳懿絕對是其中一個。
他曾想過,自己要不要將“執劍者”的秘密,告訴這位教宗……如果可以選擇,他太希望陳懿成為自己未來的盟友了。
這是一個正直,可以依靠,而且值得信賴的人。
而今日發生的事情,則讓寧奕的思想發生了改變。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寧奕輕輕重複著教宗剛剛的話。
陳懿神情有些複雜。
“在蜀山後山那次,我也救了你的命。”寧奕認真道:“如果你剛剛那句話,算是挾恩以求,那麼我如今也挾恩相求一次,只此一次……陳懿,不要插手雲州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