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諭輕聲道:“這片草原上的每一個人,每一個流淌著王旗血脈的同袍,每一個戰死在邊陲的兄弟,每一具埋在草原下的骸骨。背起了整座草原重量的,從來就不是某一個人。”
“換而言之,草原一直都在這裡,元大人與它一樣,亙古長存,世間花開花落,更新換代……我們活在這裡,大隋修士活在這裡,妖族勢力盤踞這裡,對他們而言,並沒有任何區別。”田諭面無表情道:“因為我們足夠珍惜,足夠頑強,所以我們還活著……如果有一天這股韌勁沒有了,那麼我們就該死了。”
“你……”
小白狼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竟然沒什麼可反駁的。
草原從來沒有主人。
草原也從來不在乎自己的主人是誰。
因為他們活著,所以他們活著。
這其實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但是他不明白田諭為什麼要對自己說這個。
“每個人都是草原的主人,所以每個人都是平等的。”田諭再一次把那份乾糧遞了出去,他啃了一口自己手上的,以眼神示意小白狼望向瞭望塔下戒備森嚴的隊伍,道:“你的父汗和那些戰士一樣,你當然也跟他們一樣。我在頒佈軍令,因為我只能頒佈軍令,靈兒在修正陣紋,因為她只能修正陣紋。你在這裡當一個瞭望兵……是因為你認為自己只能當一個瞭望兵。”
他笑了,道:“待會打起來,你可是要衝殺在最前面的,邊陲戰士們可不服母河貴族的統御,你需要拿出十二分的本事,讓他們臣服於你,這是其他人都做不到的。但無論如何,要吃飽肚子先吧?”
小可汗默默接過乾糧,細嚼慢嚥,也不知是在咀嚼糧食,還是在咀嚼田諭說的那些似是而非的道理。
他在啃乾糧的時候,想明白了一些道理。
自己的父汗,是一個足夠高大足夠自信的“守護者”,如果今日來到此地,哪怕幫不上忙,也絕不會失去信心。父汗是一個在重要場合絕不會缺席,絕不會掉鏈子的可靠之人,他必然有著開戰之後傾盡一切的決心。
而這股決心……自己也有。
小白狼狠狠啃了一大口乾糧,狼吞虎嚥,三下兩下吃完糧食,他的雙眸重新變得鋒銳如刀,也不再急躁,整個人的氣質沉了下去,默默站在瞭望塔內,猶如一柄歸鞘的長刀。
他平靜盯著遠方的地平線,等待著獸潮的抵達,等待著自己出鞘的那一刻。
……
……
一隻雪白的鷹隼,翱翔在雲層之上。
巨像高臺邊陲之地的景象,盡收於眼底,在廣闊平原推進二十里外的方向,是一片茂密而又高大的古林。
西妖域棋盤的邊界之處,多山多林,極其方便妖物隱匿身形,於是一般獸潮,規模不大的,在幾頭高境大妖的駕馭之下,可以瞞過探查前行好久一截距離,忽然凝聚,向著邊陲
發動衝擊。
鷹隼的遊掠,一般用來傳遞山林異象,以此判斷獸潮侵襲的目的。
有些時候獸潮爆發,乃是飢餓所迫,衝擊人族邊線,掠奪人類食物,或者直接以人類為口糧。
而有些時候……則是有所預謀。
二十里外的一處山林內,一位白袍女子,盤膝坐在大石之上,她生著一張極其嫵媚的嬌豔面孔,只不過此刻面色不善。
“巨像高臺的鷹隼巡守加快頻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