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明白了什麼。
沉淵君是一個極其驚豔的修行者,這五百年來,沒有人能像他一樣,同時在刀劍兩道踏入涅槃,立地成聖……而這樣一個灼目而又驕傲的天才,絕不會接受“施捨”。
在沉淵看來。
寧奕所謂的造化相助,就是施捨。
他存在的意義,不僅僅是將軍府的大將軍,北境鐵騎的共主,更是象徵著北境永不熄滅的野火,若是惜命,又怎會與白帝決戰?又怎會做出鐵騎出城踏鳳鳴的決策?
寧奕沉默了,捫心自問,若換了位置,他是如今的沉淵,會接受“純陽氣機”麼?
不……他也不會。
他若是沉淵君,也會像如今這般拂袖便走,甚至不願去多問,不願知曉純陽氣機是什麼。
師兄是一個真正有傲骨的人。
這個依靠著自己一己之力,承擔罵名,業障,抗下將軍府十年黑暗動盪的男人,早就在無數次破滅的希望之中證道光明,對沉淵而言,已渡了這麼多劫,白帝留下的道傷,又算得了什麼?
這不過是大大小小無數劫中的一劫而已!
沉淵要做的,不是踏破鳳鳴山——
而是踏破東妖域的芥子山!
他繼承了裴旻的遺志,在實現偉業之前,又怎會甘心赴死?
……
……
師兄拒絕了自己的相助啊……
但寧奕並沒有覺得如何遺憾。
相反,他竟然覺得師兄做這些選擇,是合情合理的。
沉淵君緩慢遠行。
披著大氅的身影在大雪之中漸行漸遠,在寧奕眼中,那道身影,逐漸與記憶中遠去的徐藏重疊……將軍府的一大一小,兩個年輕驚豔的弟子,行事的路線不同,但骨子裡卻一樣燃燒著倔強的野火。
寧奕回頭看了看後山石壁,雜草橫生,大雪滿掩。
猴子不知道在打盹,還是在睡覺。
寧奕忽然低眉笑了,喃喃道。
“若是你見到了沉淵……一定會很欣賞他吧?”
兩人離開後山,騎馬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