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聲。
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大殿的深處,是極致的黑暗,而潮水在燈芯的蓮花臺中來來回回,席捲著無數飄蕩的亡魂。
某樣東西碎了。
於是琉璃盞的蓮花燈芯,亮了。
自葉長風登門東境,把“稚子”劍鞘插入琉璃山頂之後,琉璃盞主人的修為境界,就再也沒有增漲過……蓮花臺內的魂魄換了又換,肉身不斷更迭,然後無論如何,都無法擺脫“稚子”劍鞘上那一縷劍氣的捕捉。
這件事情的解決方法,似乎只有兩個。
要麼,死在稚子劍鞘的鎮壓之下。
要麼,等待著那位寧姓少年來拔劍。
然而時過境遷,現在稱呼“寧奕”少年,已經不太合適。
“那位問鼎大隋新時代的小劍修……真的成長起來了啊。”黑暗之中,端坐在王座上的男人,半邊面頰緩緩在火光的照耀下亮起,這具最鍾愛的書生肉身,披著單薄的白衫,每一片都是破碎的布片,那一日以生命誓言起誓,“書生”魂魄四碎,最終韓約花費了無數心力,找了一具還能入眼的替代品,將破碎的衣衫重新拼湊回來……他是一個念舊的人,過往的每一幕都記在腦海裡。
人生之中最“難忘”的事情。
除了北境斬龍而歸,應該就是這份巨大的恥辱了。
韓約面無表情,伸出一隻手,攥攏掌心的瓷盞,“砰呲”的清脆碎裂聲音旋即響起,鮮紅的粘稠的血液,蔓延著指縫流淌,落在書生蒼白的衣襟,下襬,四處。
琉璃山大殿內空無一人。
書生輕柔自言自語道:“新就位的‘塵劫’,就這麼死了……寧奕的成長速度,比我想象中還要快呢。”
本尊仍然被稚子死死鎮壓在琉璃山底。
韓約會心一笑,書生的面孔本就生得一片和善,此刻笑起來更是春光燦爛。
“若是當初天都大雨,你願意拿一滴劍道本命精血跟我做那筆交易,似乎我的確是大賺了……”甘露緩緩站起身子,他望向擺放在桌案之中的“琉璃盞”,那一縷幽魂在燈芯之中搖曳,琉璃盞內,留存有魂魄之人,可以死而復生,再來一次,強如五災十劫,坐鎮東境重位,自然有資格名列琉璃盞中。
其實當年南疆打生打死,諸多超脫十境的大修行者,都想歸於韓約麾下,正是因為“琉璃盞”的這一特性。
再來一次。
超越了生死之間的規則,再加上二皇子這座厚重的靠山。
這就是南疆無數修行者夢寐以求的保障。
韓約捏碎瓷盞之後,伸出兩根鮮血淋漓的手指,探向琉璃燈芯,捻起那縷魂魄,一幕幕畫面如電光般飛掠……即便坐鎮琉璃山之巔,底下諸事,他也並非是一一做主,大小分工,放權自如。
韓約是一個很聰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