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奕眼神一凝。
這小姑娘,還是老江湖了。
江湖上摸滾打趴的賊,也是術業有專攻,竄房越脊的叫做“翻高頭”,掀頂開窟的叫“開天窗”,掘壁挖穴的叫做“開窯口”,那些天沒亮就行竊的叫“踏早青”,趁著黃昏出人不意的叫“跑燈花”……
寧奕笑著望向周雨水。
行啊。
門兒清。
不比我當年差。
“這廝叫‘甄道德’,底細都被我摸清楚了,案底,住處,得罪的人,見不得光的秘密。”
說到這裡,周雨水咯咯笑了起來。
女孩的笑聲像是銀鈴一般清脆,黑溜溜的眼珠子轉了一圈,雙手叉腰,得意洋洋道:“雨水出馬,手到擒來,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偷東西了。再過幾天,不把藥材備好,本姑娘可饒不了他。”
寧奕輕聲問道:“小傢伙,你就不怕狗急跳牆,惹禍上身?”
周雨水恢復了淡然的神情,搖了搖頭,道:“不會。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沒本事的人逼急了還是沒本事,他奈何不了我,欠我們兄妹倆幾文幾兩,該還的,一分不能少。”
遠超同齡人的心智……
寧奕試探著再問道:“就沒想過多要一點?”
周雨水再次搖了搖頭,“我哥教我,不該拿的,不能拿,不該做的,不要做。自己活得艱難,不是行惡的理由。這世道再爛,也該有人認真努力的活著。”
寧奕沉默了。
他望向廟裡的目光多了一些敬重。
這份認知,是自己當年也不曾有的。
“帶我去看看你的哥哥吧。”
……
……
簡陋至極的擺設,與西嶺孤廟差不多,結滿了蛛網,擺著瓶瓶罐罐,旁邊的小爐子上架著一個明顯不簡陋的紫砂壺。
周雨水躡手躡腳,邁入廟內,伸出一根手指豎在唇前,對寧奕和裴靈素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她輕輕拎起蒲扇,蹲在小火爐旁邊輕輕扇著,同時另外一隻手打著手勢……
寧奕聽到了廟內輕柔而均勻的呼吸聲。
有人睡著了。
周雨水以嘴唇口型說道:“他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