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師門”的氣息,但這個人,不是師父,這個人身上有著更久遠,更古老的沉重感,不知在何時就坐在了自己的棋局對面。
四周的景象似乎都消散了。
這座湖心亭,只剩下空空蕩蕩的自己一個人,顧謙也好,寧奕裴靈素也好,這些人都消失在了洶湧而來的霧氣之中,她獨自坐在棋局的這一邊,那個神秘人則是坐在那一邊。
兩個人隔棋盤對望。
“我們有多久,沒有一起下棋了?”
那個人的聲音輕柔而又細膩。
六感敏銳,隨時準備出劍的張君令,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怔了一怔,那個看不清面容的神秘人,只用了一句話,就讓她卸下了所有的“防備”。
這是一個……很安全的人。
絕對不會傷害自己的人。
空空蕩蕩的腦海裡努力搜刮著空白的記憶,最終只能得出一個很籠統的猜測。
棋盤對面的人,是她認識的人。
那人的聲音忽然又變得醇厚,“我在這裡等了你很久,我知道你一定會來。”
等了我,很久?
張君令惘然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自己出生在昆海洞天,修行閉關也不過二十三年,掌心白皙的肌膚,沒有一絲皺紋,也沒有歲月留下的痕跡。
她搖了搖頭,“您認錯人了。”
那人只是笑了笑,道:“一縷魂魄,千世百轉,錯不了。”
張君令皺起眉頭,她記得師尊跟自己說的,氣運之論是真的,虛無縹緲的因果之說也是真的……如果這兩者都是真的,那麼“轉世輪迴”,大機率也存在了,道宗和佛門坐忘捻火,試圖找出“輪迴大道”的破解之術。
她從昆海洞天醒來,腦海裡便空空蕩蕩,沒有一絲一毫的記憶。
袁淳先生說,她是一個“嬰兒”,一張白紙,但是卻是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具體有多麼重要,現在張君令似乎感覺到了,至少有一個人在等自己,等了很久。
心底的那股“悲哀”,在骨子裡流淌,她十指攥攏,無論如何默唸心法,都無法抵抗侵入血液深裡的情緒。
“府邸裡的壁畫還在。”
那人笑了笑,道:“慢慢記起來吧。”
他隔著迷霧,望向身旁,輕聲道:“……到那一刻來臨之前,答應我,不要再讓悲劇重演了。”
張君令猛地抬起頭來,她在這一刻,甚至有了卸下自己蒙面白布的衝動,老師曾經告訴自己,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摘下白布……她一隻手搭在自己布條上的時候,那位黑袍人緩慢傾斜身子,按住了自己,周遭的一切迴歸到了現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