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奕坐在瀑布背面,閉眼靜修。
他的身旁,同樣是瀑布水簾背面,緩緩“凸顯”著一個若隱若現的身影,宋淨蓮盤膝懸坐,靜心沉氣,兩個人保持在
同一高度,只不過他先離開了靜修狀態。
於是水簾被一角鬥笠撐開。
宋伊人手指敲打膝蓋,轉頭望向身旁的黑袍年輕男人,納悶道:“我老爹就這麼走了,跟天都談判的大事甩給咱們倆,不怕那兩位大宗主在背後嚼舌根?”
西王母廟來人的事情,尚未公佈,此事不可外傳。
大客卿臨走之前特意囑咐寧奕,不要讓淨蓮知道,宋伊人只當這次出行是客卿山的臨時任務,需要他老爹出門走一趟……何況,宋雀身為涅槃,整座大隋天下何處去不得?根本也不需要他的擔心。
“禪宗和律宗,因為之前相爭多年的緣故,不得安寧,此次談判……由佛子出席,全權負責,最是穩妥。”寧奕把宋雀的話原原本本說了出來,“雲雀年齡太小,即位佛子,需要有人指點……這就是我們倆出席的原因,名正言順,木恆和金易都沒話說。”
宋伊人斗笠下的那張俊臉噗嗤一聲笑了,南下**的緣故,在長白山經歷三年風霜禁閉,他的面頰上多了一道不淺不深的刀疤,若不是這刀疤,整張面孔會顯得太陰氣,帶上斗笠也只像是一個花拳繡腿的俊哥兒,如今整個人多了三分陰翳,只不過灑然露笑的時候還是能感受到清澈乾淨的氣場。
在這塵世間殺過人,但不是汙濁之人。
木恆和金易都堅信,這位新生的地藏王菩薩,會成為佛門崛起的最大助力。
這兩位大宗主,巴不得把自己手頭的所有資源,都一股腦送給雲雀……至於這次談判,就算是雲雀最終決意要與天都保持距離,他們也未必認為是一個糟糕結局,尤其是律宗那位原先冥頑不顧的大宗主,態度改換之快速堅決,令人匪夷所思一,這幾天在律宗頒佈的新律,儼然一副地藏菩薩的死忠信徒模樣。
當捻火之光出現——
順應虛雲讖言的……所有苦行者,都將成為其追隨者。
至於寧奕和宋淨蓮的位置。
木恆和金易反對也沒有用,這是雲雀自己做出的選擇,佛子初來乍到在靈山修行,能夠放下心信任的,其實就只有寧奕一個人。
想到這裡,宋淨蓮忍不住露出一抹壞笑。
“天都的態度很強硬,如果是正兒八經的談判……靈山能夠得到的好處很少。”他看著寧奕,感嘆道:“你給太子發神海陣的這招的確妙啊,來到棋桌之上,當太子親身參與到與靈山的談判之中,那麼我們便可以直接與‘正主’對話。”
寧奕坐在瀑布水簾下,肩頭黑袍在沖刷之中始終乾燥。
這門靜心凝神的心法,他修行的極快。
後天道胎的領悟力,世間一流,尋常人需要盤坐半個月,好幾個月,甚至數年才能掌握的“竅門”,寧奕只不過花費了數個時辰便領悟到了要領,當然這也與自身的境界有關。
就像是登山行路,路有千萬條,但是登至越高,往山下看,自己未曾走過的路,也能夠看得清楚。
這門靜心法門,是初學者用來打造根基的基礎法,宋淨蓮從小到大的修行習慣,所以回到小蓮花山就蹲在瀑布裡待著,而寧奕如今已是命星,從樓頂俯瞰,自然是伸手便可摘攬樓下風光。
“太子視天下為棋盤,把自己當做唯一的棋手。”寧奕深深吐出一口氣,眼神清澈,聲音帶
著一絲寒意,“北境會議借諸方勢力之手,傷我師兄,還借將軍府折損瑤池,定天都,壓北境,接下來就是要讓李白鯨把東境拱手讓人,這局棋從長遠看來,的確天衣無縫,但他想的太美,想讓天下人都為他做嫁衣,把十聖山兩大宗都當成棋子。”
此次的靈山談判,就是太子野心的體現。
指令雲洵出使,勒令這位情報司大司首,完成談判……要讓靈山無條件答應天都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