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綿細膩的嗓音響起。“天清池主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
寧奕微微一怔,面前癱坐著的小丫頭,緩緩睜開雙眼,同時挺直了脊背,腰間像是撐了一把戒尺,她伸了個懶腰,轉過身來,盤坐著與寧奕對視,認真看著對方的眼睛。
“三枚銅錢,是六爻之術,在棋局上按照三才之位擺下,湖心亭浮現,這座庭院的陣紋也發生了變動。”
“原先是‘慎入’。”裴靈素豎起一根手指,挑了挑眉,“這麼多年,踏入天清池的苦修者,都能夠感受到陣紋傳遞的神魂波動……這是那位古聖的意志,如今洞府浮現,陣紋裡傳遞的那縷意念也發生了變化。”
的確。
寧奕神情一動,自己原先來至天清池,能夠感受到若隱若現的陣紋意志,若是對天清池主心存敬畏的那些苦修者,定然不會打擾安寧……只不過現在那股威嚴的意志卻變得縹緲,消散。
“現在的意志,似乎在邀請我們。”寧奕細細感受,然後有些不敢確定。
“我倒是覺得,像是‘請君入甕’。”
裴靈素笑道:“雖然要在天清池住上一段時間,但我並不想住在這位古聖留下來的府邸裡,畢竟是他人休養之處。”
她挑了挑眉,望向那座府邸,語氣有著不去刻意隱藏的驕傲。
“咱們也有府子呢。”
這句話更像是說給那位已逝的天清池主聽。
話音落地。
裴丫頭一隻手輕柔按在眉心的“劍藏”之上,剎那有萬千飛劍圍繞湖心亭波盪開來,這些飛劍受丫頭的心意馭使,在湖心亭的樑柱之間飛掠,卻不曾致使這裡有絲毫的損壞,水面被一截一截的剪開。
同時一座虛影在裴靈素的背後浮現。
小衍山界。
寧奕感受到自己心神深處,與那座山界一同生出了感應。
在天海樓戰爭裡,自己似乎也與山界結了緣。
寧奕留意到,丫頭說的是“咱們”。
心底有股暖流湧動。
飛劍勾搭出一座虛無縹緲的山水洞天,潑墨般的意志倒傾,整座大湖再次翻覆起來,裴旻留下來的那座府邸,與天清池主的意志發生了對撞,寧奕有些緊張的注視著湖心亭,生怕那位古聖的意志再次發生變化。
然而……丫頭召喚府邸的舉措,並沒有引動天清池主的敵意。
一柄柄古劍飛快在湖面搭構著“地基”,霧氣被一點一點撐開,小衍山界的投影落[海棠書屋 ]在天清池的上方,最終那些山水全都消失,只留下一座古樸的府邸庭院,與天清府邸隔著一座湖心亭對望。
“可惜不在一個時代啊。”裴靈素不漏痕跡的擦去額首汗水,望向那座天清府邸,笑眯眯道:“下下棋蹭蹭酒,順便做做鄰居,偶爾串串門。”
寧奕有些啞然。
那位天清池主若是活著,看到這一幕……說不定會生出很奇怪的念頭。
哪一位來此處參觀領悟的拜訪者,不是恭恭敬敬,態度放低,若是洞府出世,更是小心翼翼參悟,生怕失了造化。
整座大隋,恐怕就只有裴丫頭能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