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宗的同袍死相悽慘,而緊接著就遇到了“淨蓮”和“硃砂”,道宣是一個生性謹慎的人,敢在鳴沙山外出手阻殺律宗……背後牽扯的意志極其龐大,這幾年來因為伐折羅行走東土,佈施無數,打殺鬼修,在南境修羅之中頗具威名,而且立下了不少功德,靈山境內的大人物隱約有所不滿。
那些大人物,需要維繫禪宗與律宗之間的平衡,至少在佛子的勝負分出之前,不希望看到“一面倒”的情況。
淨蓮師弟的背後,是佛門的大客卿宋雀。
道宣無法確認“宋雀”的意志,更不可能貿然將淨蓮劃入自己的陣營……他孤身拖著佛像來到小雷音寺,便不會再信任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人。
“淨蓮師弟沒有變,一直如此單純,太信得過別人。”
神秀微笑著開口,“你也沒有變,殺伐果斷卻過於孤絕,太信不過別人……無論是哪一種,都不好,與人做事聽人說話,需得做兩手準備。”
道宣看著神秀。
他輕輕道:“你變了。”
神秀嘆了口氣,搖頭,“那隻能說……你不瞭解我。我從未變過。”
律子的眼神有些暗淡,幼年時候,三人修行,遊玩,作伴,並無這般的疏離感……那個時候,一切就都是假的?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神秀生下來就是“道胎”,如果不是七年前的對決,這個秘密將到佛子對決的最後一刻,才向世人揭曉。
在幼年歲月,三人結緣的時候。
他就自然而然的選擇了“隱瞞”,而且天衣無縫。
神秀木然看著道宣的神情。
“離開道場,所有人都將知道,伐折羅敗了。”
說話之間。
他亦是在努力恢復著自己的力量,他與律子之間的差距在這七年被拉得極小,神魂之爭雖是取勝,但他同樣“元氣大傷”……
“佈線千里,不如臨陣一擊,禪宗佈局多年,等待的便是這一刻。”神秀吐出一口氣,幽幽道:“你拖來的那尊佛像,所納願火,我便收下了,一同收下的,還有……”
他頓了頓,道:“你的命。”
神秀開始前進。
而他的腳步只邁出了一步,就懸在空中,然後收了回來。
黑煙繚繞,黑焰肆虐,道宣的大袍在火風之中搖曳,渾身是血的男人相當疲倦,他倚靠在那根禪杖上,整個人像是一個搖擺的蘆葦,隨時可能向後折倒,腰背的地方,似乎有什麼東西支撐著。
一隻手。
一隻穩定的,溫暖的手。
伸出這隻手,按在道宣腰背處的,是一個衣著樸素,面容清秀的少年,他的掌心握著一片黑色蓮花……從禪律之爭開始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忽略了,在這道場內,還有這麼一個人物。
雲雀的神情很誠懇。
他盯著道宣後背的位置,那件麻袍不斷滲出血絲,少年看著一陣蹙眉,最終忍不住提醒道:“你傷的不輕,神魂受挫,強行執行功法,導致筋脈折損,傷上加傷……但‘合流’法可治,問題不大,建議你不要再出手了。”
神秀挑了挑眉,看著這個有些眼熟的清秀少年。
禪子腦海裡有了記憶,他喃喃道:“月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