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三千造化地,唯有長陵最養魂。”那道沙啞的聲音,在寧奕的耳畔響起,與狂風驟雨的劇烈呼嘯聲音不同,守山人的聲音帶著一抹溫和,輕柔道:“在長陵立下碑石的大修行者,可以在冥冥之中為宗門後嗣祈福,也可以為自己留一抹‘福廕’,即便身死道消,道果猶存,造化仍在,這是天底下獨一份的洞天妙地。”
寧奕恍然大悟。
為宗門後嗣祈福,應該就是所謂的香火綿延,長陵內匯聚瞭如此多的涅槃境界大能,每一位都在此地留下造化,積少成多,天地大道已經生出感應,“氣運之說”玄而又玄,一直有人質疑,可若是放在長陵,那寧奕還真的相信,有“氣運”的說法。
至於守山人口中所說的“福廕”,就是養活這一抹神念。
寧奕入眼所見的,每一塊碑石之中,都有著可以顯化而出的大修行者形象,一開始踏入長陵碑石道之時所看到的“浮萍星君”也好,後面見到的飄雪劍君,諸如此類,大多都是極其友善的前輩,燒錄碑石之時,心懷善意,善待每一位踏入長陵的後輩晚生,若是有人前來尋求造化,那麼便給予相對應的一份造化。
寧奕終於明白,為何守山人不讓韓約入長陵。
以韓約暴戾極端的性格,他若是留下一塊石碑,說不定內蘊邪道,能夠把誤入自己碑石前的修行者,引入歧途,然後硬生生以一道神念煉化成屍,最終納入東境琉璃盞中,為自己增添壽元與香火。
這是決不允許的事情!
如今的曹毗,看樣子是蓄意蟄淺神念,久久未有人觸碰石碑,故而可以藏匿氣機不發。
今日寧奕觸碑,引出了曹毗的殺念。
那道抬袖凝聚劍氣的大劍修,面色陰寒,盯著寧奕,厲聲道:“還我‘龍紋’!”
強烈的心神震顫之下。
寧奕心湖內的那柄漆黑飛劍,震顫一下,幾乎就要不受控制的飛掠而起。
鎮壓在心湖上,渾身泥塑的劍器近,拉扯之中,未有絲毫反應。
風雨大作。
曹毗抬起一袖,指向寧奕。
漫天大雨如落珠,墜地彈起之後如飛劍。
激射而來。
寧奕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他下意識拎起細雪,油紙傘面獵獵作響,準備在自己面前撐開。
下一剎那,霧氣之中,有一道看不真切的影子,自寧奕面前三丈之處,就這麼兀然凝聚而出,抬起有一隻手來,輕描淡寫拍下。
無數雨珠被拍散,重新墜地,化為噼裡啪啦的水珠,最後化為霧氣。
守山人站在寧奕身前,他的衣袍在雨汽之中,霧化一般難以捉摸和看透,絲絲縷縷溢散飄掠,徒留下一個模糊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