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桂枝最害怕吳氏那樣陰冷的目光,像寒冬臘月裡屋簷下垂著的冰錐子。
她也總算明白了為什麼金小樓要匆匆忙忙的喝掉那酸了的米湯。
周氏看了看沾滿柴灰什麼也不剩的鍋兒,挑眉冷笑:“喝得倒是乾淨,你以為喝光了,就沒辦法定你的罪了麼?”
話音剛落,金磊一下從門外竄了出來,一把扯住了金小樓背上的鱗兒。
金小樓下意識的反身,連忙包住鱗兒的身子,受到兩個拉力一扯,酣睡中的鱗兒眼眸一睜,嗚咽一聲哭了出來。
金磊哪裡管鱗兒的死活,拉扯得更加用力,鱗兒小臉漲得紫紅,拼命的扭動著小小的身軀。
金小樓哪裡忍心繼續爭搶下去,兩個大人的爭奪,傷害的卻是小小的孩子,只得放手,由金磊將鱗兒扯了過去。
周氏見金磊得逞,更加得意,兩手一拽,把鱗兒從金磊手上奪了過去,雙手舉著,眉眼輕佻的看著金小樓道:“吃沒吃我們家的米,把這孽種肚子裡的東西倒一倒,吐出來就一清二楚了!”
“娘!”金小樓還沒動彈,黃桂枝已經率先衝了過去,“鱗兒還這麼小,哪裡經得住這些折騰,都是自家的孩子,不過是一口米湯……”
“自家孩子?”周氏斜著眼看黃桂枝,這個黃桂枝三天兩頭的和自己作對,真仗著是城裡來的了?要不把她管得服服帖帖,只怕村裡人還說她周氏是個沒用的軟骨頭,被自家媳婦欺負,“沒成親便懷了男人的野種,金小樓這丫頭骨子裡就不正,和她的娘一樣是個賤種,孩子生下來你知道家家戶戶背地裡是怎樣議論我們金家的嗎?金家能留下金小樓母子兩個已經是菩薩心腸,還指望給那野種一口飯吃?”
周氏把鱗兒往金磊懷裡一塞,雙手叉腰:“沒在尿桶裡溺死了他已經是大慈大悲了!”
黃桂枝實在聽不過去,腳一跺,咬了咬牙:“娘,金小樓的娘也是祖母的孩子,骨子裡就不正這種話,豈不是連祖母也一齊給罵了進去?”
周氏氣得眼皮一翻,手一揚,便朝著黃桂枝的臉上扇去。
只是巴掌還未落下,手腕已堪堪被金小樓給抓住了。
婆婆打媳婦那是天經地義,哪裡輪得到一個黃毛丫頭來插手?金磊見金小樓竟膽大至此,想也不想,抬起腳便朝著她的小肚子重重踢去。
金小樓不過是個小丫頭,哪裡受得了常年在地裡勞作的男人那一腳。
更何況,她剛剛生產不久,這一下踢得她小腹絞痛得天翻地覆,身體撞在灶膛前,往下一軟,整個人便更著暈了過去……
“小樓!”
黃桂枝趕緊想要附身檢視金小樓的情況,周氏卻哪裡容得下她,終於揚起手,左右開弓,啪啪扇了兩個耳光,冷聲道:“去院子裡跪著好好學學規矩!”
周氏張狂說完,才想起吳氏還在旁邊站著,大著膽子看了吳氏一眼,見老人家點點頭,這才又放狠了語調:“還不快去!”
吳氏見黃桂枝去了院子,金小樓倒地不醒,金磊懷裡抱著個嬰孩,她睨了一眼周氏:“還不快做飯,大清早的又鬧這一陣!,好好的家成天的不得安寧,金磊,把這孽障交給我吧!”
待吳氏抱著鱗兒回了正房,周氏才蹲在了灶膛前,又死命的掐了兩下暈過去的金小樓,她只怪自己蠢,怎麼不讓黃桂枝把早飯做完後再去院子裡罰跪!
想罷沒好氣的衝金磊道:“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把這礙眼的東西給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