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研讀的深入,林夏愈發覺得自己像一塊乾涸的海綿。
她開始嘗試將《難經》的臟腑理論與《瀕湖脈學》的脈象變化對照,在診治失眠患者時,不僅關注心經脈象,還會依據《黃帝內經》“衛氣行於陰則寐”的理論,詢問病人日間的活動量。
有位老人常年失眠,林夏診其脈細數,本欲滋陰降火,卻因想起《景嶽全書》中“無邪而不寐者,必營氣之不足”,轉而用歸脾湯補養心脾,竟收到奇效。
這天中午,醫館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一位中年婦人扶著輪椅上的老者,婦人說老人右半身麻木不仁,多方醫治無效。
林夏照例從問診開始,得知老人嗜酒如命,又有長期伏案寫作的習慣。
在給老人診脈的時候,林夏感覺老人的寸口脈弦滑有力,於是她結合《丹溪心法》“溼痰生熱,熱極生風”的論述,初步判斷老人是痰瘀阻絡。
林夏正要給老人開方子,突然老人劇烈的咳嗽起來,咳出的痰中竟然帶著血絲。
林夏眉頭一皺,想起了《血證論》中咳血與中風的關聯。
於是她又重新審視脈象,她竟然發現老人的脈象弦滑之下,隱隱有芤象。
“您父親恐怕不只是半身不遂。”
林夏放下脈枕,神色凝重,“他肺中積熱已久,痰瘀互結,再發展下去,咯血恐怕會愈發嚴重。”
那個婦人聽了大驚失色,連聲說道:“難怪最近父親總是說胸口發悶!林大夫!我父親還有沒有救了?”
林夏沉吟了片刻,取過《醫學衷中參西錄》,在“治痰飲方”的章節裡快速的翻找。
她決定用滌痰湯化痰通絡,再加三七、白及止血護肺。
在寫方子的時候,筆尖在紙上頓了頓——這一次,她特意註明了服藥後可能出現的反應,以及飲食禁忌。
送走了病人以後,林夏在醫案本上鄭重的記下:“症候如迷宮,醫書為燈盞,然舉燈者,需明辨方向。”
林夏在收拾醫書的時候,忽然看見《千金方》裡面夾著的一張紙條,是張老的字跡:“明日帶你去看一個怪症。”
字跡蒼勁有力,末尾卻畫了個若隱若現的問號。
第二天清晨,林夏揣著昨夜反覆研讀的醫書,跟著張老來到了城西的一座深宅。
高牆深院,門扉緊閉,管家神色詭異地將他們引至後院廂房。
剛推開門,一股腐臭之氣撲面而來,混雜著濃重的藥味。
床上躺著一個面色黧黑的年輕人,周身面板潰爛,卻不見膿血流出,反而泛著詭異的青灰色。
更令人心驚的是,年輕人的指甲呈現出暗紫色,雙目凹陷,眼神渙散。
林夏正要走上前去,張老卻突然拉住了她,用手指了指牆角木架上的藥碗,林夏轉頭看去,只見碗裡面沉澱著黑色的藥渣,隱隱的散發著砒霜的氣味。
“小心。”張老低聲的提醒,“這病恐怕不簡單。”
林夏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內心的不安,然後她開始仔細的詢問病人的病史。
一旁的傭人支支吾吾,只說少爺半月前突然發病,尋遍名醫都不見好轉,反而愈發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