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東京北城外,黃河隱隱在望。一大群人在驛道上被繩子綁成一長串,悲慘地被驅趕著緩緩行走。前後全是騎兵,還有一隊步軍列隊隨行。除此之外,各衙們的官吏、武將,以及宦官都在場。
及至一個土丘下面,一隻大土坑已經挖好,附近還坐著灰頭土臉的官府胥吏。這時便有官吏開始一個個念名單。披頭散髮一身狼藉的囚犯被驅趕站成三排,依舊被綁在一起。他們滿臉絕望,戰戰兢兢地站在那裡,在步騎環視下,沒有人逃跑,雙手被綁、相互牽制,根本沒有逃跑的機會。
好一陣枯燥的念名字,唸完那文官才道:“在場罪犯,以謀逆罪處死,各家眷親戚,流放平夏行省。諸位,可有異議?”
他問的不是站在前面的罪犯,而是問在場的各衙文武。一眾人紛紛附議,沒有人反對。於是文官對一個小將招了招手,隨即轉身離開。
犯人太多,行刑者並非劊子手,而是值守東京的一支戍衛人馬。武將一聲吆喝,步軍成三排,拿著火|槍列隊前進,站在對面不足十步的距離上,紛紛舉槍。
“砰砰砰……”
“砰砰砰……”
火藥爆響陸續響了三輪,風中硝煙和血腥瀰漫,慘叫四起。眾步卒拔出佩刀和短|槍,湧上去對著地上沒死的人一番屠戮,然後把屍首就近扔進土坑。
……東京城外的刑場,死的全是男子。但許州城外便不同了,男女老少都有。除了老婦,還有小孩!
一個頭發花白,綢衣狼藉的老婦目光裡全是恨意,她仰頭大喊,聲音嘶啞慘烈:“郭紹,忘恩負義、謀朝篡位的賊子,老身全家,死後化作厲鬼,必來索命!”
周圍的文武官吏紛紛側目,被吸引了注意力。但大夥兒的神情都無動於衷,不管那婦人說的有沒有道理,但勝敗已定……正道是,公道不在人心,是非在乎實力。
她的聲音已經走樣了,五官已經扭曲,嘶聲大喊,“總有一天,報應將……”
“啪!”忽然一個騎士策馬上前,一鞭子揮了過去,大罵道:“別嚷嚷了!”
後面的文官道:“把嘴堵上,趕緊押到刑場。”說罷還抬頭看天,好像在估摸時辰。
那騎士便翻身下馬,弄了一團髒布,不由分說,便使勁往那老婦的嘴裡塞住。
幾個官吏還在議論,一個聲音道:“她的兒子原是禁軍大將,當年實力很強,不過終究沒有那個命哩……”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很快消失在嘈雜之中。空中的變幻的烏雲,彷彿也在嘲弄世間命運的荒誕。
……都城和許州都是腥風血雨,更有大量男女老幼被驅趕上了西去平夏的長途旅程,弄得雞飛狗跳人心惶惶。不過此時的潁州卻要寧靜得多。
鄭王府的官吏已經被換了一遍,原來的官吏大致已經在黃河岸邊走上了黃泉路。但府中依舊太平,沒有人貿然進去騷|擾。
新上任的宣徽南院官員正兢兢業業地坐在大門內的倒罩房值房裡……這差事根本就是個閒置,也沒什麼油水,若是平常必然無所事事。但新官一點都不敢懈怠,因為上任主官以下數十人一個都不剩了,實在有點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