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神臂手士卒聽見“準備”的叫喊,便張弓搭箭,深吸一口氣咬緊牙關。就在這時,他看見正前方一個步兵兄弟正對著旁邊一個敵兵猛砍,前面另一個敵兵拿起長矛,全力衝了過來。瞬息之間,弓兵沒有多想,立刻調轉弓箭,“啪”地一聲就近射了過去。
那許軍步兵發現正面的敵兵額頭上忽然插了一枝箭,心下一陣後怕,回頭看了一眼,但此時神臂手佇列裡“啪啪啪……”的弦響,一大群人都在射箭。
……中軍方形大旗上寫著“許”字,在風中獵獵飛揚。郭紹及其部下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觀望著前方黃塵瀰漫,腥風血雨。親兵們站在那裡不用上陣,卻也身體繃緊了,瞪著眼瞧著。
不遠處的鼓號手,蹬著八字腳,緊握著鼓吹,一副準備衝殺一般的模樣。山坡上的叫喊聲響作一片,形成了“嗡嗡嗡……”的嘈雜。不遠處時不時傳來大聲的吆喝聲,其間“得令”的聲音短促有力,緊張異常。
這時一員部將轉過頭,欲言又止,終於沒有吭聲。
郭紹已經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敵兵第二批步兵成陣型地正在上前,這次人更多,或許有上萬!而前方的廝殺仍在繼續!
眼前這情況,敵兵會投入新的兵力,換下第一批人馬!
車輪戰術。
戰場上那些衣甲兵器凌亂的敵軍,彷彿野人,但顯然並非真正的原始人,不能低估其戰術。西北這邊打仗打了上千年,聯軍中有大遼的“軍事顧問”,都不是善茬,遼國是實實在在的強國,一度影響力超過中原,北邊很多遙遠的國家都把大遼當成“中國”。
郭紹看著戰陣上紛亂中有序的跡象,終於開口道:“傳令,用攻城鐵炮協助前線步軍!”
“得令!”
少頃,王樸拿起印,在一張紙上一蓋,遞到一個文吏手裡。很快那文吏帶著兩騎背上插著黃色三角旗的傳令兵,急匆匆地策馬奔出。
炮架上炮口碩大、炮身粗|短的攻城臼炮半截埋在土裡。一員武將接過軍令一看,轉手遞給一旁的軍府幕僚,當即拔出佩劍,大喊道:“陛下聖旨,鐵炮營作戰!傳令鐵炮各隊,準備開炮!”
在叫喊之中,眾軍乾脆地把堵在炮口的草紙扯出來,裡面早已裝填好火藥和石彈。
二十幾個黑洞洞的大炮口斜對著天空。聽到“哐”地一聲鑼響,大喊聲傳來:“放!”
“轟!轟!轟轟……”如同雷鳴般的震響陸續響起,大地都在顫慄。
緩坡上,只見白煙一排依次騰起,煙霧中火焰噴|射絢爛。聲勢巨大,不過石彈飛得並不快,個頭又碩大,以眼睛看得見的模樣飛向半空,憑藉重量向聯軍人群裡落下去。
近百斤的石頭從半空落下去,下面是隊形密集的聯軍步兵營,蔓延一片都是人。石炮隨便都能砸到人,只有數枚砸在了方陣之間的空地上。
整營鐵炮向敵兵密集人群裡一輪齊射,敵兵頓時死傷數十人!
石彈落在乾燥堅|硬的黃土沙石之間,砸得黃土塵土濺飛,仿若爆炸的煙霧一般!有的徑直砸到了人,有的砸裂了,石塊飛濺而起,周圍運氣不好的一兩個人就會被撞傷。
不過炮擊著實讓党項兵一陣慌亂震驚,好幾百尺外就打到他們了,一般士卒始料未及。
場面十分恐怖,黃土上,一個士卒四仰八叉地躺在那裡,腦袋都碎了,血肉白漿濺了一地。另一處更是,血淋淋的肝和腸子都在血泊中。有士卒在撕心裂肺地捂著被石塊撞傷的臉頰慘叫。
党項剛剛上前的大片方陣裡,各處都產生了一些混亂擾亂,推進的速度也慢了。人們抬頭看著天。
不過許軍的炮火就響了一通,便沉寂下來,鐵炮只攜帶了一營五百人,一輪下去,清理炮膛和裝填也很麻煩。
這也是有效果的,第二批次的敵兵被炮火震驚了一會兒,打亂了輪換進攻的節奏。許軍前線打退面前的敵兵,贏得了喘息之機,各都頭、十將急忙指揮人馬成縱隊向後撤。上邊第二梯隊各指揮則以橫隊前進,指揮之間有間隙,讓前方的縱隊後撤。
郭紹依舊眺望著對面大片騎兵上方的山頭,那裡站著人。兩邊相隔甚遠,卻離著一處寬闊的山谷,似乎在兩廂對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