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憲揭下帷帽放在旁邊的凳子上,露出了一張明眸皓齒的清純秀麗的臉,十分美妙、十分誘人,一對杏眼裡包含的感覺難以言狀,大概顧盼生輝便是這個樣子,在這古樸的時代,大概只有女人才具備這樣精緻的視覺感官,眼波流轉,帶著江南水鄉的婉約含蓄、帶著淺淺的羞澀和笑意。看得出來,她的臉上塗抹了淡妝,但僅僅是修飾,把原本就很美的底子修飾得更加精緻勻稱,沒有一絲不美的地方。
郭紹覺得此時自己的眼神可能有點過分了……男人總被欲|望所驅使,郭紹不是聖人,也不例外;他如果不能被周憲吸引,恐怕無關道德、純粹是身體有毛病。
以前他一門心思要出人頭地,心裡一根弦繃著,對自己關心的人的情感其實也是一種慾望:滿足自己讓她或她們過得好的感情需要。現在辦到了、擁有了很多曾經渴望的東西,於是他要的是安全感,保障自己和身邊的人得到的一切。但擁有越多欲|望越大,郭紹明顯感覺自己的心態在被環境所影響……就好像一個總是被人奉承的養尊處優的人,他的心態不太可能自卑;一個總是被周圍鄙視的人,他也難以自信。人會被環境影響。
遇見周憲,郭紹受到了挑戰。她在郭紹心裡,當然不是符二妹、更不是符金盞。他只是被誘|惑了,發自最原始本能的最簡單直接的欲|望。
一眼看到就喜歡,無論從她美麗的純粹的外表,還是她體現出來的氣質,都讓郭紹心裡喜歡。還有那不張揚的淡雅妝扮,卻處處露出考究精細的細節。交領上刺繡的淺色花紋,立刻就讓顏色很淺的衣裳多了幾分韻味……不是顏色厚重的反差一下子抓住人的眼球,但卻能慢慢地把那內斂的華麗像細雨一樣表現出來。
“你真的打定注意要走?”郭紹不禁問道。
周憲幽幽說道:“我今天來見你,就是來道別的。我們……我覺得要走至少應該對郭將軍說一聲。”
郭紹沉思了一會兒,點頭道:“我理解你的處境。”
周憲抬起美目,悄悄看了他一眼。
郭紹卻又沉吟道:“要是我利用權勢強迫留下你,造成既定事實。你沒有了選擇,就不用考慮太多事了吧?”
周憲眉頭一顰,稍作停頓便道:“郭將軍,我問你,你強留我之後呢?”
“之後?”郭紹若有所思看著她。
周憲道:“我在東京能做什麼,怎麼過活?郭將軍又該把我如何處置,當作一個愛不釋手的玩物一樣收藏起來,每日把玩麼,僅僅是聲色的喜愛,郭將軍能持續多久不厭倦呢?”
郭紹聽罷爽快地呵呵一笑,看著她笑道:“真是非常有智慧的反駁,我竟無言以對。”
“那也是郭將軍的……憐惜,換作別人還管玩物的感受麼?”周憲柔聲道。
郭紹道:“貴重的珠寶玉器玩物還能永恆,人始終是人,和玩物區別很大。”他說罷看了一眼周憲的神色,見她好像鬆了一口氣似的,當下便放棄了自己的佔有|欲。
他沉吟道:“我倒是想起另一個人,當年我也那樣告訴她,僅僅是一時的心動,就好像落花與流水,時間很短、太脆弱。”
“郭將軍言之有理。”周憲輕聲道。
郭紹打住了剛才的話題,在周憲面前說別的女人,似乎並不是個有趣的話題。他撥出一口氣,挺了一下胸膛,爽快道:“那便依夫人的心意,我再等等。等打下了南唐國,到時候你才真的別無選擇,不用考慮其它事了。”
周憲臉頰紅撲撲的,小聲說道:“若真如此,那我怪不得誰了。天下若真能大統,誰也不能因為一個小女子阻止。”
“正是如此。”郭紹道。
周憲欲言又止,終於吞吞吐吐地開口道:“今天除了道別,我本來還想問你一句話……到那時你還記得我?或者只是貪戀我的美色,一時放縱罷了?”
郭紹剛想開口,忽然見竹簾一動,只見一個提著茶壺的人走進來了。他便暫時住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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