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消失後又過了20多秒,籠罩章白的濃濃白煙變淡消散。章白趴在灰色的廢墟世界中,用上身體裡最後的力量,撐起身子倚靠在一面斷牆後。
章白俊朗的面龐交錯著痛苦與堅忍,精緻的髮型早就在不知何時弄亂,沾上濛濛的一層灰。他的左臂上有一個深紅色的血洞,血洞透過防彈護具暴露在陽光底下,可怕又猙獰。
他中彈了,子彈深深地埋在他的手臂肉裡,稍微一動就會疼的發抖。除了手臂,他右腳小腿外側也被流彈擦去了小半塊血肉。
現在的章白失去了大半行動能力,人類之軀的脆弱再次讓他感到無能為力。
章白將銀色的M500舉到胸前,彈倉裡還剩最後一發子彈。他不敢裝彈,因為那樣發出的聲音會最快地吸引來敵人,為他帶來死亡。
雖然現在他深知自己已經逃不了了,早死完死,都不會有多少分別。如果被敵人俘虜,說不定還會被嚴刑逼供隊友的下落。
章白咬了咬牙。他從小到大都怕疼,要是要承受拔指甲之類的酷刑,他還不如用這最後一發子彈轟爆自己的腦袋!
斷牆的後方傳來了一個輕快的腳步聲,腳步聲越來越近,似乎在這周圍尋找著什麼。
章白終於明白,原來完全不敢動彈,靜靜等待著敵人來為自己宣判死期的感覺,竟然這麼絕望。
“都怪吳奇,那個小子肯定早就被射成馬蜂窩了吧。還不自量力說用什麼煙海戰術,呵呵,我也是蠢,竟然被他鼓動犯了這麼愚蠢的錯誤。”章白心道,自嘲一笑。
白銀的流線型槍身折射著金色的陽光,隱約倒映著章白不完全的臉。章白忽然面露猙獰,雙眼射出兇狠的光芒。
“反正都要死,不如拉一個墊背!”
說時遲那時快,章白憋足一口氣,猛地靠著斷牆轉過了身。他朝腳步聲傳來的位置兇狠地瞪去,抬起黑洞洞的槍口,直指靠近的敵人。
他的食指,就搭在扳機之上。
“你的運氣真好,章白。”
結果讓章白大跌眼鏡,幾乎在轉身出去的瞬間,他已經決定同時扣下扳機,但他終究停了下來。他怎麼也沒想到,靠近斷牆的人竟然是吳奇。
吳奇穿著一身全然無損的深灰色作戰服,右手提著滴血的長刀。在他的身後的佈滿斷壁殘垣的戰場中,橫七豎八地倒著地獄雄獅傭兵的屍體。
吳奇平靜無波的臉上隱約露出一絲笑意,眼睛如遙遠的星辰,目光彷彿從萬萬光年的彼端照射過來。
在與吳奇的眼神對上的那一刻,章白感覺自己得到了救贖。
銀白色的手槍從章白的指尖滑落,章白失去了站立的所有力氣,砰然倒在斷牆身邊。他對自己的頹態剛才羞恥,更羞恥的是,他發現自己竟然感動的流出了鼻涕。
“幹你孃的!你這個臭小子竟然真的做到了!”章白毫不掩飾著自己噴湧而出的感情,邊罵邊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