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絕望與食物缺乏下建立秩序,需要血腥的武力,與倖存者心中逐日建築起的畏懼之心,在這一點上,安逸做的很好。
一個黝黑瘦小的男孩換完了粥,用雙手小心翼翼地託著鐵腕,他的四處轉動的小眼睛和佝僂的身子活像一隻過街的老鼠,而當他有離開廣場的趨向時,無數因餓兇狠到發綠的眼睛直刷刷地鎖住了他。一旦他敢離開有安逸等監督者管理的廣場,他們就會從各種幽暗的角落、關閉的店門後衝出,將小男孩手中的食物奪走。
小男孩當然不敢,他走到一處無燈的小巷口,對裡面揮了揮手。不一會兒,裡面出現一個扶著牆走的中年女人。女人已經瘦骨嶙峋,身上的衣服全是破麻布搭湊起來的,她紅褐色的面板和一摸就碰到骨頭的身軀,沒有哪個想要發洩的男人願意接近。
“媽媽,快喝。”小男孩顫抖地端著他拼了命工作一天換來的食物,遞到母親目前。而那個女人露出一個脆弱而無力的笑容,接過了粥。
她只喝了五分之一,就把粥遞迴給了自己的孩子。
“孩子,你喝。”她聲音平靜,好似已經對現實絕望,作為母親不能養兒,反而淪落到要孩子來養,如果是自責是木樁,那她的身心早已被木樁簇所穿刺。讓她留著一口氣活在世上的,唯有對孩子的不捨。
小男孩望著母親,眼眶不可壓抑地露出淚水,他也嚐了一口,然後再把粥送給母親。
“媽媽,一人一口。”
如果放在文明時代,這樣的一幕圍觀的人怕是有不少落淚相助了,但是在這個黑夜後的黎明時代,對還未從黑夜中徹底掙扎出來的安全區的居民來說,願意幫助這對母子的人數,為零。
因為大家都只剩一口氣吊著,有工作能力的人除了養家人,哪又有善心和餘力去幫助。
很快,本就不多的一碗粥就只剩下最後五分之一,小男孩想讓母親喝,母親使勁拒絕,兩人靠牆坐在廣場的角落,已經沒多少人關注這對母子。
這時,一個坐在母子旁邊的老阿婆突然探身子過去,她顫顫抖抖地對那個小男孩伸出皮套骨頭的手,可憐地道:“好孩子啊,你們母子倆都吃到東西了,阿婆還餓著,阿婆快要餓死了......求求你,好孩子,能不能把剩下的粥,給阿婆......”
小男孩看了一眼老阿婆,雙手頓時緊緊地捧住了鐵碗,但看著可憐的老阿婆那一聲聲幾乎是半死的軀體內發出的呼喚,心底逐漸發軟。小男孩於是向母親投去求助的眼光。
“兒啊,有多的,就你自己吃吧。你明明在長身體,一碗粥怎麼夠。”母親撫摸著小男孩的頭,苦笑著說。
小男孩明白了母親的意思,他低頭準備喝最後一點粥,好在明天努力工作,為母親帶來救命的食物。但他還是不忍地轉頭看了一眼阿婆,如果他不給對方食物,可能她幾個小時後就會死了。
但如果給了,自己和母親又能活得了幾天呢。
小男孩狠下心下了抉擇,他捧起碗準備喝完,卻不料老阿婆突然抓起地上的柺杖,猛地刺傷了小男孩的左腰,小男孩慘叫一聲向右邊跌去,鐵碗落地,剩下的五分之一碗粥全部倒在地上。
老阿婆彷彿突然有了力氣,她像一頭餓極了的野犬撲向了倒在地上的那灘粥,用舌頭飛速地舔起來,把這點食物送到嘴裡。
然而一道陰影忽然在這時罩向了搶食的老阿婆,安逸面若寒霜,彷彿地獄中的惡鬼,他冷冷地吐出一句話,
“公然搶奪他人勞動所得者,死!”
砰!柯爾特響尾蛇奏響殘暴的樂聲,平地濺起汙濁的血花,老阿婆的臉啪地落在地面上那灘粥中,失去光彩的眼神裡還留著生前對食物的渴求與一絲疑惑。這給所有虎視眈眈的饑民們,肩上壓下了恐怖的沉鐵!
維持秩序的魔鬼監督員安逸,從來不會吝嗇他的子彈。